赵氏放了手里的茶盏,挑着个大的核桃仁拿起放进嘴里,一边道:“什么事?”
“媳妇想问太太拿个主意,二爷他想免了蓝姨娘的茶,可是媳妇担心,这样做的话蓝姨娘的名份便不明了。这算是姨娘呢还算是通房?”
赵氏蹙了蹙眉头。
容氏说完便紧抿了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只专心的剥起眼前的手剥核桃来,同时,不时的拿眼看赵氏。
“茶当然要敬,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赵氏淡淡的道:“老祖宗传下的规矩不能因着某个人就废了。”
“媳妇也是这意思,可是二爷那……”容氏为难的看着赵氏,落寞的一笑,“太太可知道,蓝姨娘确是个美人儿。”
这是说林鹤轩有了新欢不念旧爱了?
赵氏将手里的核桃肉一扔,拿了帕子擦了擦手道:“你是三媒六聘,大红花轿抬进来的二奶奶。她就算是天上的七仙女,那也是你压着一筹。有什么好担心的!”
容氏的脸色便恰到好处的白了白,目光也变得惶恐起来,连声道:“媳妇不是这个意思,媳妇只是……”
“好了。”赵氏端了茶道:“敬茶的事我会与鹤轩说,你也大度点,必竟鹤轩膝下空虚,当前首要之事,是子嗣问题。”
容氏的脸便越发的白了,加之,赵氏又端起了茶盏,这明显便是送客之意。容氏压下几欲出口的不满,起身道:“媳妇明白了。”
赵氏点了点头,恰在这时,屋外响起余嬷嬷的声音。
“可巧了,厨房里做了二奶奶爱吃的莲蓉饼。”声到人到,帘子一撩,余嬷嬷带着秋果,走了进来,秋果的手里提着一个大红的食盒。
两人进屋却见容氏已经起了身正要告退。
“奶奶在这用了吧?”余嬷嬷笑了道。
“不用了。”容氏回道:“我院子里还有些事要处理,下次再来叨扰太太。”
“那便带了去吧。”赵氏对秋果道:“将食盒给玉釉。”
“谢太太。”容氏上前道了谢,示意玉釉接了秋果手里的食盒。
出了院子,拐过几道小门,站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上,容氏看着回廊下游来游去的锦鲤,对玉釉道:“将那些莲蓉饼都喂了鱼吧。”
玉釉愣了愣,但在接到容氏阴沉的眸光时,连忙点了头。两人看了会儿锦鲤抢食的画面后,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你派个小丫鬟去栖云轩盯着,什么时候那位姨娘出了院子,什么时候来回话。”
“是,奶奶。”
栖云轩。
蓝雨薇正与含雁合计着,送些什么拜师礼给岳先生。
“照奴婢说,直接封些银两便是,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有不爱银子的。”
蓝雨薇不由笑了嗔道:“天底下的人当然大部分都是爱银子的,可你不曾听人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该交的学费定是少不了的,只其它的礼节也要尽到。若是只单纯的以银两来代替,只怕岳先生要说,我们烨哥儿一身上下都是铜臭味儿了。到时,进不进得鹿山书院的门,尚且不知呢!”
含雁被蓝雨薇说得脸色一白,连忙道:“奴婢再不敢乱出主意了。”
蓝雨薇笑了,举起手里列好的礼单道:“便照这个来安排吧。”
含雁取了,因着自幼便服侍蓝雨薇,蓝雨薇被授书学艺时,她也跟着学了个些,别的不说,字,她却是识得的。
“小姐,这又是湖州的狼豪,宣城的宣纸,肇庆的砚台。还有那各色特产,绫罗绸缎各二匹。这得多少银子啊!”含雁看完咋舌道。
蓝雨薇撇了唇笑道:“你个小家子气的,便是这些怕是也入不了岳先生的眼呢。要知道,岳先生门生布天下,什么样的好东西他没有!”
含雁便吐了吐舌头,道:“我这就去办。”
便在这时,铃兰撩了帘子进来。
“小姐,外面有个小丫鬟探头探脑的盯着我们。”
蓝雨薇不由便蹙了眉头道:“这也太早了吧,还想着这两天能养养精精呢!”
“要不,奴婢去试试?”铃兰不由跃跃欲试道。
“不用,你帮我收拾下。等会儿,我们去园子逛一圈,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
铃兰便应了声,上前帮蓝雨薇收拾起来。
含雁自去忙蓝雨薇交待的事不提。蓝雨薇在铃兰的收拾下,容光焕发的带了她和夏兰出了栖云轩,朝林家的后花园走去。而自从她走出栖云轩,那小丫鬟便跑得远远的再难看到。
林俯的后花园,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行走在其间只觉花香扑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奇草仙藤的穿石绕檐,努力向上生长。虽不是春天,却早有了春天的芬芳!
“有钱人家果真就是不一样啊。”蓝雨薇由不得笑道。
铃兰不由笑了道:“小姐这话说得也太没见识,怎么说您也是三品大员之女,比这繁华,比这荣昌的您应该看过更多。”
蓝雨薇刚想说,铃兰你还真是高看了你家小姐。小姐我,是第一回开眼呢!却在抬头的刹那,看到了自西向东朝她这边走来的一行人。
当先一人,一袭银白素缎,冷蓝镶滚,白绫棉裙,乌黑如云的发上,一枝斜插出去三寸远的八宝步摇簪,衬着一侧几朵红艳艳的石榴红绒花。一眼看过去,风流之中却显精锐。何来柔弱贤娴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