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德州两州交界处,荒野上。
柳青站在一处深坑前,神色悲愤。此处深坑原本是一处孤坟,徐行来的孤坟,现在却被人刨开,坟中遗体已然不见,又或者到处都是。坟土四周散落一地骨头渣子和衣服碎片,坟前的红木剑也被折成两断,柳青隐约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柳青跪倒在地,死死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了手掌肉里而不自知。她能够想到孔老怪将徐行来遗体刨出来鞭尸的情景,却让她心痛万分。柳青好恨当初自己为什么不把徐行来遗体运回仓青山,而是在这里草草埋了。柳青的心里全是悔恨和自责,却得不到半分救赎。
泪在无声地留下,柳青踉踉跄跄地将散了一地的骨头渣子和衣服碎片一点一点捡起来,合到一处却只有一捧,这是徐行来仅存在这世上的东西了。
“呜呜……”柳青哭得很伤心,她简直想再杀孔老怪一千遍!可孔老怪已经死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杀孔老怪一千遍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柳青在深坑前待了一夜,第二天黎明时分,柳青再次将徐行来的遗骨埋葬了,一同埋葬的还有那把折断的红木剑。这次埋葬,柳青没有给徐行来堆坟头土,也没给他立墓碑,只挖了一个小坑,宛如埋葬一个小动物的尸体,相信不久后埋葬之地会长满野草,连祭奠也无处可寻了。
少女默哀了一会,便转身解开马缰,踩蹬、上马、挥鞭,头也不回地离去。
翼州西北,京畿郊外,官道上。
一辆马车,三五个护卫;一群强盗,十三四个蒙面劫匪。一场劫杀就在官道上,天子脚下上演。那一群强盗的数量是护卫的三倍,即使护卫英勇顽强、死战不退,却也在交锋十几回合后一个个倒下。
“小姐,咱们赶紧下车逃吧!”马车内,一个丫环急忙对车厢主座上的富家少女建议道。
“嗯!”少女应了一声,放下窗帘,随着丫环撩开门帘出了车厢,弃了马车,往官道外跑去。
少女豆蔻年华,一身襦裙素衫,气若幽兰,书香文弱,令人既怜又爱。可惜,那群强盗显然不打算放过文质少女,此女一下马车,便引得强盗头目一阵狞笑,扔下几个垂死挣扎的护卫,直奔少女和丫环而来。强盗头目一个耳光将护主的丫环扇开,一把抓住少女的手往怀里一拉。
少女一个踉跄倒在强盗头目的怀里,挣脱不得。
“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还有王法吗?”少女被强盗头目拘在怀里动弹不得,如此亲密的接触让知书达礼的她羞愤不已,挥舞着粉拳捶打强盗头目。
然而这一举动并不能让强盗头目停止犯罪,反而挑起了他的**。强盗头子一把拧住少女手腕,淫笑着撕扯她的衣裳。
“啊!不要……”少女无力挣扎。
就在强盗们都嬉笑着看热闹时,官道尽头一匹快马奔来,绝尘良驹驮着一位青衣少年向强盗撞去。强盗们纷纷惊恐散开,马上青衣少年一挥马鞭向强盗头子抽去,强盗头子正拘着文弱少女行动不便,被马鞭抽个正着。这一鞭子力道奇大,抽得强盗头子背上皮开肉绽。强盗头子疼得龇牙咧嘴,不由的放开了少女。
少年再一掉马头,再次向强盗头子撞去。强盗头子吓得将少女推倒在前,后赶紧一个驴打滚,躲过了冲撞。然文质少女被推倒在马前,疾驰的马蹄、踏裂的土地、飞溅的土石就在眼前,吓得她闭上了眼睛。
就在铁马掌将要踩过少女柔弱的身躯时,马背上的少年抓住马缰用力一拉,骏马被其力道勒得仰啼长嘶,硬生生被拽到了一边。
少女耳闻马鸣声,又自觉无恙,不由睁开眼睛一看,正看见马背上正坐着一负剑少年,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小……小姐,你没事吧?”少年自马背上一跃而下,弯腰对少女伸出手。
少女愣了一下,随即搭着少年的帮扶从地上站了起来。
眼前少年唇红齿白、英俊潇洒,恰十五六岁,青衣负剑,可谓是一身侠义,意气风发,少女偷看了一眼便红晕上脸,低头娇羞,心跳加速。
“姑娘,你……还好吧?”青衣少年见少女低头不语,拉起少女的手,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同时心想着:喂喂,妹子你有没有事好歹说一句啊,低着头算几个意思?我柳青新手上路是驾驶技术不好,但也没撞着你,你该不会是个碰瓷的吧?
青衣少年正是柳青,她出了仓州后北上寻仇,考虑到女身行走不方便,就换了身男装。一身青衣,配上卖相很好的灵玑剑,头发简单地束起来,简直是风流倜傥的江湖少侠一枚。
出了仓州,柳青又快马行走了半月。然后,他迷路了。柳青对大虞的熟悉仅限于仓州、仓青山,出了仓州那就是两眼摸黑完全陌生。当然,柳青也带了地图,可惜,这地图十分具备古代地图的风格,就一些简单的线条、标记、地名标注和一些注解。一路来,柳青才深刻体会到古代制图技术水平,连最起码的地图三要素都不齐全。在加上柳青也有些路痴,这一路还是靠问路边大伯大娘才走过来的。
方才,柳青再次迷路了,这次方圆十里无人烟。正当柳青对该往哪走发愁时,听到了打杀声和互救声,于是就赶过来行侠仗义了……嗯,顺便问问路。
话说回来,少女发现自己的小手还在柳青的手掌中,直接羞红了耳根,连忙抽回纤手,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同时委身万福道:“小女子无事,感谢少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柳青哈哈一笑,放心了,心想:还是古人纯朴,居然没趁机讹一笔。
“呔,哪里来的黄毛小子,竟敢坏我好事!”强盗头子缓过神从地上爬起来,看见骑马冲撞之人居然是个“黄毛小子”,就怒了,晃着手里的长刀吆喝道,还顺手比划了两把式。不过这一挥舞牵扯到背上的伤口了,强盗头子疼得直吸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