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窗外那是什么啊。”
“哦,那是新来的丫鬟小杏。”
“不是不是,我说的是那颗树。”
“那棵树啊,好像是金钱树。”
“后面那颗了。”
“紫薇树。”
“再后面了。”
“那是一颗杉树。再后面就是城墙了,别看了,快背书,待会老先生要罚你了。”
“那城墙外面了。”
“那是朕的江山。”
“我也要,我也要。”
“放心以后都是你的。好好背书。”
柳山鸣回过神,忽然暴怒。叫骂道。“乱臣贼子。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你。”说完柳山鸣大叫一声,双手伏地。周身冒起一团绿气,衣袂随之飘动,四周乱石缓缓升在空中。对面那人也微微一楞,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压迫感,不敢大意,双手向前一挥,身后那群老虎如离弦之箭,飞扑而去,越过那人身旁时,身体忽然有了变化,从头到尾逐渐变成白色,体型变大一倍,背后伸出一对银白翅膀,迎风而去。这群白虎越过大坑时,忽有几根木藤将其缠住。
那人一惊,左右看去,从两边大树伸出的树枝将白虎缠住,那大树身体开始撕裂,仔细一看竟变出一对眼睛,紧接着那大树颤巍巍抖动两下,竟拔根而起。又长出一根坚韧的树枝向那群白虎刺去。
柳山鸣周身绿光还未停止,他身后的大树纷纷拔地而起,都长着一对眼睛,树枝为手,树根为脚,跟那群怪物缠斗在一起。山谷顿时乱成一片,响声动天,穿云裂石。
那人身后忽又冒出一群青蛇,分向两边,冲那群缠住白虎的树怪冲去,速度太快,顷刻间便缠满全身。那刺还未近得白虎身,就听一阵巨响,那树被挤成碎片。白虎脱离困境,不敢迟疑,挥翅冲去。
柳山鸣又大叫一声,忽从脚底周围冒出树根,顺着柳山鸣的身体缠绕。柳山鸣和树根合为一体,转眼间变成一个巨大的树怪。怪物逐渐长出一对巨大的手臂,向前一挥,挡住了白虎的攻势,身体还在变大,已有三丈多高时才停止生长,下身分出两双腿,向前迈步,一步便跨在那人身前,那人在他面前如蚂蚁一般,双手一伸,手端伸出无数的树根向其冲去。
那人有些迟疑,还是紧退两步,从身后跳出两只大猩猩,越过头顶,一把抓住双手。落在坑中,顺势将柳山鸣向后一拉,柳山鸣忽然失力,左脚向后迈去一步后,赶紧将双脚深入地里,稳定身形后,身体已成一个弯弓状,那猩猩身高两仗,力道不凡,抱住双手紧紧不放,柳山鸣那手忽然又长出许多木根,将两只大猩猩缠住。然后整个身体向前一用力。一声大叫过后,忽将两只大猩猩向前一扔。柳山鸣趁机收回缠住的木根,那两只大猩猩便向前飞去。
柳山鸣并未停止,那大猩猩在空中毫无防备,双手向前伸瞄准他俩,手端突然长出无数木根,跟一条条毒蛇一样,直接贯穿那大猩猩的身体,轰隆两声巨响,落在谷中。
柳山鸣正想收回木根,忽然感觉脚下一阵颤动,低头看去,几只白色大怪物正向着自己双腿撞去,柳山鸣心中一惊。“白犀?”此时双脚生根,无法快速抽离。正想着对策,砰砰几声,双腿被撞断,柳山鸣身体轰然一声向前倒去,那人就站在旁边,一脸笑意的看着摔倒的他。“怎么样,想清楚了没有。”
柳山鸣心中一横。忽然张开大嘴,从那树怪嘴里冒出木根向那人冲去。虽然近在咫尺。但是那人脸色仍是不变,身形毫不晃动。似乎无所谓一样。
柳山鸣虽是诧异,但并未停下,就在木根接近他时,忽然感到天空一片黑暗,心中一惊。不好,莫非。山崖上那只大猩猩,一跃而下,落在柳山鸣那树怪的头上,那头顷刻便被踩得稀碎,随着周围的碎石散飞几丈远,那猩猩大叫一声,随后就是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双臂上。转眼树怪就只剩一个身体了,柳山鸣面如死灰,心中怅然。
那人走近两步,双手挥去四周灰尘,片刻。说道。“乱臣贼子这帽子太大了,我受不起,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你回你的树上,等天下太平后我可以分你一城,不要太固执,固执往往会坏事的。”
“我呸。”
声音从树怪腹部传来,那人微微一愣,从断头处移到腹部。“你父亲不明事理就算了,你也这般无知,什么乱臣贼子,虚妄的借口。要不是你,这越州会落到这番下场,你知道越州还有多少人吗。你知道这天下还有多少人吗。”那人叹叹气说道。“不,你根本不想知道,你们这群人只想捍卫自己的皇权,根本不顾天下人的生死。”
“放屁。”柳山鸣急忙解释道。“你一个以下犯上的乱臣,有什么资格说我。一个痴心妄想的狂徒,说话却这般振振有词,你就不觉得羞愧嘛。”
那人毫不在意,依旧笑道。“我是狂徒,你就是个罪人,你父亲好歹同他百万的臣民死在一起,还算死得壮烈,你一个窝囊废,还想教训我。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九泉之下,怕是不得安息。”
“管你屁事。”柳山鸣忽然发怒,那人的言论似乎触到了他内心嘴薄弱的地方,他想要反击,哪怕是徒劳。“我一直按照我父亲的嘱托行事。我没有让他失望。”
那人放声大笑了几声。“原来是你父亲教会你懦弱,不顾天下生死只顾自己苟活。难怪他会做出那么愚蠢的决定,害的天下灭亡,简直死有余辜。”忽然冷冷的看着他(冷冷的看着树怪的腹部)。“你也一样。”
柳山鸣想寻找词语反驳他,但是他无论怎样反驳,那人似乎都有万种理由回击,一时怅然,忘了言语。
片刻那人又说道。“如果你执意不给,我也就无所谓了,反正这天下已经无药可救,大家都偏安一隅。相互间都不愿来往,这些凡人对未来毫无希望,不过在此之前,你这天下的罪人,留你不得。”
语气决然,话音刚落,那大猩猩发狂一般,高举双拳向树怪腹部砸去。树怪双臂虽然已断,但是之前已经抓住了不远处的大树。那树怪断臂处忽然伸出木根,将原先的断臂连在一起,忽的一声,整个身体贴着地面向前飞去。那猩猩的双拳落了个空。溅起碎石四散落去。
柳山鸣眨眼就来到了树前,又伸出双臂双腿,向上方爬去。父亲我没让你失望,我没让那东西落到他的手上,楚音等我一会儿,马上就来了。劫后余生,心中此时不知是何滋味,眼角泪水慢侵,似悲似喜。
那人在下方摇摇头。“还是这般懦弱。”右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颗绿色的圆状东西,拇指大小。忽然一用力,铮的一声,从手中散出一阵绿光,冲荡四林。绿光穿过那群青蛇,青蛇的身体突然开始暴涨,并从后背伸出一对翅膀,那群青蛇拍拍翅膀,飞向大树。
柳山鸣现在筋疲力尽,还未等爬多远,那群青蛇就拦住了去路,并口喷烈火。柳山鸣急忙伸手挡住,但是后面也有大火喷来。他一时慌乱竟忘了抵抗。大火过后,那树怪被燃烧殆尽,只剩一点空架子,向下坠去。
柳山鸣随之掉在树下,面朝青天,命悬一线。
谷中怪物纷纷围上来,那人来到跟前。叹叹气。“下去跟你父亲说,以后这天下姓徐。”说着捡起柳山鸣身旁一根树枝,握在手中犹如利剑,看准心脏,疾驰而去。
“楚音。”气若游丝,随风飘去。
什么。那人忽然一愣。此时剑已出手,无法收回。
噗呲一声,柳山鸣身体向前一扬,随后口吐鲜血,柳山鸣看着插在自己身上的树枝,心中已无滋味,缓缓倒去。
那人摇摇头,轻叹一声。“嗨,天帝我何时也这般懦弱了。”
片刻后那人离去。山谷中寂静无声,阳光斜照过来,除了杂乱一片,再无其他。
云栖梦和李不如两人在林间忽见那群怪物纷纷向前跑去。不禁纳闷道。“他们怎么跑了。”
李不如也有些疑惑,听得前方已是响声阵阵,相必是两人打斗的身影,只是林间太密,看不到前方情形,又见怪物跑去,心中有些不安。“不管了,我们也走。”
“我们去哪里?”
李不如想了想,无处可去,只能回寒山城。“先回寒山城。”
“走回去吗?太危险了吧。”
李不如叹叹气,要是马在就好了,随后放眼四周寻找,忽见身后林间有一颗大树冒出,格外显眼,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疑惑道。“那是什么。”
云栖梦顺眼看去,琢磨一会扔是不知。又见那树枝在微微抖动。惊呼道。“上面好像有东西。”
两人迈步前去,那树枝整个一个球状,像是包了什么东西在里面,树枝微微抖动,两人十分纳闷,李不如忽听得里面似有马鸣声。挥剑而去,斩落几根树枝。待树枝落下,就见一匹棕色的马站在上面,嘴里嚼着树叶,两人相视一笑,心中甚喜。那马离地得有一仗多高。两人又微微犯愁,这该怎么下来。两人还未多想。忽听得一阵嘶鸣,那马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上,炫耀似的抖动抖动身体,缓步回身。
两人看准方向,骑马奔动而去,没跑多远上了一座小山,云栖梦回头向山谷看去,忽然惊呼一声。“怎么了。”李不如急忙问道。
“那是什么。”
李不如勒马停步,回身看去,只见那大树上爬这一个巨大的怪物,身旁半空中一群长了翅膀的怪物,心中一愣,暗想道这不是,怎么这里也有,忽见那群长翅膀的怪物喷出烈火,片刻那树上的怪物就掉了下去。
“什么东西掉下去了。”云栖梦也是一惊。
李不如心知不好,赶紧调转马头向山谷跑去。“你干嘛去啊。”云栖梦问道。
“那小老头好像有危险,去看看。”
下来山坡,跑回树林,来到悬崖边,山谷中一片混乱,随处能见怪物的尸体,还有一根巨大的树木横在山谷下面,再无其他,两人沿着悬崖边往大树跑去,越近能见的尸体就越多,只是不见活物。
不知跑了几时,来到大树对面,谷中一片狼藉,不见有任何动静。
“怎么这么安静。”云栖梦问道。“那群怪物了。”
“难不成都跑了。”李不如喃喃道。
当即下马,回身叮嘱云栖梦。“在这待着,我下去看看。”
“别去,下面危险。”
“没事。”
李不如把剑插在腰间,寻得一绿藤,缓缓下落,未到谷底,绿藤已尽,李不如有些为难,左右看看,将身一跃落在一颗树上,双手抓住树枝,待定神,才爬下树。
下了树,立即向大树爬去,右手握剑,怕有突如其来的危险。树周围空地,不见一物,李不如警惕前行,仍是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围着树转了半圈,忽见地下有烧痕,这就是刚刚掉下的东西,心中纳闷,走上前,等看得仔细,发现烧痕中略有血色。心中惊慌。“这血是那小老头的?”
李不如起身举目四望,想寻得一些蛛丝马迹。但是除了一些被扯出根的大树,就是一些怪物的尸体,还有就是阵阵轻风带来的血腥气。抬头顺着大树看上去,视线被层层白云拦住,忽然有些失望,暗想道,“那群怪物都被你赶走了吗?”
见这里什么都没有,李不如想返身回去。刚挪步就听得身后树林传来一阵躁动,心中甚喜道。“小老头?”。李不如还不能确定,靠在树旁,做暗中观察状。
声音渐进,片刻从乱林中窜出两人一马,一人牵着一人骑着。李不如心中一愣,这马好生熟悉,再看看人,惊呼道。“小城主?”声音不大,但在空寂的谷中也极易入耳。
马上那人听见声音,大叫一声。“谁。”手中紫剑光芒四射。
“我我。”李不如现身跑去。对面两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一喜。马上那人笑道。“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了。”李不如反问道。“小城主。你不是回城去了嘛。”
吕放和子青都微微一笑。“说来话长。怎么就你,云栖梦了。”
李不如向后望了一眼。“在山谷上面。你们来这干嘛。”
吕放道。“我们也是路过,忽然远远看见这边有火光,寻着方向就看见这山谷,然后就看见这颗大树了。”吕放笑着指了指。
李不如会心一笑。“所以就下来看看。”
子青点点头。“对对对,城主大人好奇心大得很。只是这谷中怎么这般惨状,怎么回事。”
吕放下了马来到树前,抬头看去。赞叹道。“这树得有多少年了。”
李不如虽是知道树的来历,但是也怕一时说不清。赶紧转了话题。“你们这是去哪儿,居然能这么巧。”
“无巧不成书嘛。”吕放道。“我们去天元城,你们在这干嘛,要是没事也跟我去啊。”
李不如歪头想了一会,觉得自己一时不知去哪,随即就答应了。
吕放很高兴,拍了拍李不如的肩膀,忽然他手中的残剑,眼神一变,他发现跟原先有些不同。“这剑…”不知如何开口,一时语塞。
李不如提起剑得意道。“别看这剑断了,还是有用。”说着挥出一道白光,两人赞叹不已。
“灵力好像更强了。”子青夸赞道。
“是嘛。”李不如想起了那只白猩猩,不知该说不该说。尴尬的笑了笑。
“这遍地的尸体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吕放转身问李不如。
李不如有些为难,事情太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犹豫片刻说道。“倒是知道一点,只是一时难以说清。”
吕放道。“那好吧,树也看了,咱们走吧。去天元城看看。”
子青先将两人送上山崖,又返身将马送上去。云栖梦见到两人虽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毕竟一同生死过。几人寒暄半天又才动身,向着天元城的方向驾马而去。
行了多时,夕阳渐去,离天元城越近,四周就越危险,有了先前的经验,不敢晚上生火,几人钻进一片树林,趁着天未黑,要先填饱肚子再做休息。
吕放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包,缓缓展开,等露出大饼的一角,吕放随即停下,看着两人,面色为难。
李不如忽然冷哼一声。站起身取下自己马上的布袋,坐到吕放的对面,双腿向前,把布袋摊在上面,扯开袋口,伸手摸去,里面干粮过多,李不如不知拿哪种出来合适,想了想干脆一股脑全倒出来算了。忽然摸到一个圆圆的东西。李不如忽然愣住了。“这不是那种子嘛,不是在云栖梦身上吗。”又忽然想起先前在身上缠动的蛇,猛然一惊。“难不成他要的是这个。”那种子握在手中不敢拿出来。
“你怎么了。”云栖梦见他呆着不动,问道。
李不如还未开口,吕放先笑了。“难不成袋子里有蛇。”
李不如放下种子,从里面随便掏出一些干粮,故意笑了一下,说道。“就算是蛇我也照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