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在一个新的城市。宿舍里有六个人,两个外省的同学。我们用普通话交流。
朱子银高三,选择了学音乐。
他还是给我留言。
他说:如果你需要有人同行,我陪你走到未来。
我们还是常打电话。我手机上所有密码都是letitbe。他说让我等他,他一定会来找我。我们定了个一年的约定,他高考完要不他来找我,要不我去找他。
淼儿,桌们不在。我过着一个人的生活。所有的成群结队都是有代价的,以前如何热闹,以后就会多萧条。
我自己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去上厕所。去上课。去逛街。
我开始主动的听beyond,练吉他。
大学课不多,绝对自由,也绝对无奈。我们的生活有很大的变化。他在激烈的准备备考,也去省会城市进修,他每天练十二个小时的琴。我每天三四个小时的课,课后就是刷剧,睡觉。
他很忙,我给他发消息他也总不能很快回复。
艺术生里总有很多娇艳的女孩。他朋友圈里出去玩,很多娇滴滴的女孩子,他搂着人家的肩合照。
我距离他在的城市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从来没来看过我。我在外面兼职,他给我打电话,说晚上要练琴,常常要练琴。
班上的团队活动,宣传委员让我去唱歌。我唱了首《情人》唱到高潮部分就转身对着黑板,我没哭,只是一点点哽咽罢了。
“是缘是情是童真,还是意外呢”
真是意外吧。
我谈了恋爱对方是假期里说他渣的男生,异地恋。
他会跑大半个城市去给我买紫米露。每天和我打电话。他把我带到他所有朋友甚至是亲戚的面前。他拉我的手,我会甩开。
他说“你还想着朱子垠”。
我说我没有。
大一过去了大半个学期。我回家过几次特意往以前的高中走,但是我没遇到他。我也去了省会城市,还是没遇见他。我也不敢让他接我。
“我要你做我男朋友”我忍不住了。
我和他打了很久的电话。
他说“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我问“你怎么知道”。
“他加的我”
我要了所有他们俩的聊天记录。
他问“你是他前男友?”
朱子垠说“不是”。
朱子垠说“你照顾好我妹子,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和那个男生分了手。
他给我打视频,边哭边留我。我删了他,也删了所有他的朋友。
大学的成绩一般般,甚至可以说是差。我开始打各种电脑游戏消磨时间。
我爸妈不给我打电话,老朋友也不给我打电话。我和电脑作伴,过得很糟糕。
“好得很”我跟朱子垠说。
喝了点酒,我一个人在学校小花园里跌跌撞撞,后来又摸到篮球场,叉着腿坐在塑胶跑道上点了根烟。
“烟让我平静”
他告诉我“快点回去”可是他不在身边。
“我要和你谈恋爱”我说。
他开始和我扯两个人的距离,说自己的担忧,说两个人的差距。就是不说在一起。
他说“你等我,等我高考完”。
我厌倦了。我也受够了。我断了和他的联系,练自己的吉他,也开始夜跑。
他说:“你真狠”。
他又联系上我。
我们又聊了一段时间,他叫我准媳妇。
他QQ签名是:
“一想起你如此矜细,其他的一切没一种矜贵”后来改成了“如果我们就要结婚,我怎么受得了”。
那是一五年,他已经听李志了,我还在听董小姐。
李志的《和你在一起》那时候还不是很火。我在网上也只找到了半截歌词。
昨天在梦里我又看见你
宝贝他们说我不爱你
你拥有我的不只是今夜
……
如果我们不能结婚你怎么受得了
宝贝我知道虽然你不说
如果我们就要结婚我怎么能受得了
宝贝别在夜里等我
我已经不会经常想她们
可是过去怎能全忘记
你不相信我也不会再说
宝贝随便吧随便吧
我跟不上他,真的跟不上。
总是揣摩他的想法,让我很累,我不再看他的留言,也不看他写的字。我就听张国荣,听宋冬野,也听梅艳芳,也听昆曲。反正我不再听黄家驹,也不再听《祝你一路顺风》。
年少时,我觉得我能干大事,去大地方。
但是才十八岁我就老了。我自己过的生日,身份证上已经允许我去成年场所,可我刚成年就老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我不再是那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女孩。我努力的兼职赚钱做自己的生活费。我练字、抚琴、听曲、爬山。
我每天晚上带着耳机环学校跑步。每天都一样。
他在忙,我也不去打扰他。
在我退步的时候,他又迎上来。
他说“你,我爱”
他不说我爱你,但他说“你,我爱”。
我是在夜里收到的短信。我每晚都跑得满头大汗,睡得很好。
他仍然不是我男朋友,我们的距离也不再是一个小时车程的距离了。
我们暧昧了一段时间。
又沉默一段时间。
后来我们还是没在一起。
他和柳沐阳的一个朋友在一起了,我见过那个女孩,她哪哪都比我好。
他把黄家驹的头像换成了和那个女孩的合照。
我不再和他发消息,不再和他打电话。晚上十点我绕着学校跑了三圈,下着雨,我穿着宽松的运动短袖,水把我的头发紧紧贴在额头上。我跑下去鞋子里咕咚咕咚水的声音。
有男生对我吹口哨,有男生给我递雨伞。
我像个傻子一样跑啊跑。直到后来学校里都没人了。
我从铁门缝里夹进宿舍。换掉湿淋淋的衣服。就着冷水在花洒下哭了很久,哭得很大声,哭得很尽兴,非常尽兴。
“我不想等,你也不会来。就这样吧。希望你过得好。”我删了他。
删了他的QQ,微信,拉黑了他的电话。最后我直接换了电话号码。但是我一直收藏着他的短信“你,我爱”。我也留着他的留言,和通话录音。
6.7 ,6.8高考我回去了。我站在高中门口,没有像电影里偶遇。
再后来手机丢了,短信看不到了,照片看不到了,什么都没了。
一年两年里,我们也加过一两回。聊过一两回。
后来也都是我删的他。
我十九岁,谈了恋爱。
我删了列表里所有的男孩,他也帮我删,女孩子也删。
我们一起去大理,丽江,一起去长沙,深圳……。我们谈了很久,三年。
我问他“你爱我吗?”
他说“我爱你”。
后来他上班了,一名医生。
我问他“你爱我吗?”
他在外面应酬,他说“我当然爱你。”
他从来不叫我媳妇,我们也从来不说以后。他不承诺我,我也不承诺他,我也不要求他。
我们吵很多次架。后来他也不哄我了,我自己灰溜溜的离开又灰溜溜的回去。
我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出去旅游。
我说“你不爱我了”。
他说“我爱你”。
“那你爱我吗”他问。
“我恨你”我说。
“挂啦”他说。
我说“贱人”。
他说“小贱人”。
然后我们挂掉电话。
“在一起那么久,你们会结婚吗”我舍友问我。
“我们不会结婚的”。
我和很多老朋友淡了,她们过年有约,但没叫过我,可能我家离得远。她们发着和其他朋友的照片,编辑文字“时光不老,我们不散”。之后也聚过,我和淼儿不在,她们给淼画了个线条人。相同的照片,肥哥,尿哥,淼儿,洛燃,黄儿五个人间隔着发出来,我一条都没敢点赞。不敢点赞。
我有自欺欺人过,大家重逢时能像十七岁一样。但是已经回不去了,我也应征了孤独终老那句话。你不能要求别人等你啊,朋友也是,谁都要开始新生活的。年轻过,狂欢过我没有遗憾,我也很感谢有她们当年陪我一起疯一起闹,那是我最珍贵的日子。我希望她们过得好,事业有成,生活顺风顺水,我也希望,她们不要再遇到我这样自卑敏感的人。
我不再交朋友,我无法接受亲密的人要分开,也无法想象往后她和别人亲密,哪怕是同性。我也不和男生说话,我不相信什么男女之间有纯友谊。
我把自己过成了个孤岛,潇洒又自在。
我也没再联系过朱子垠,只是刚好记得他的QQ号,偶尔看看他和那个女生一起的头像。
如果没意外,他们也快结婚了。
我去看《无名之辈》,一个人,电影里卷毛念了一段莫生气的词,之后他两兄弟反目,尧十三的“瞎子”响起电影院里很多人都泣不成声,我也是这些悲伤的人中不起眼的一个。
我爱上了李志。但我依然和朋友们说《和你在一起》是一首渣男之歌。喜欢李志的男生要不得,二十多岁的我苦口婆心劝十七八岁的她们。
我忙着找工作,忙着赚钱。挤破头想考进编制内。
二十多岁,我很丧。
我不再写日记,没什么心里话想说。反正说的都是假话,所有人都说假话。我在异地他乡,凌晨一点,摇摇晃晃的绿皮车厢。我忘了我多少岁,忘了我的家,忘了我走过的路。
我像是蒲公英看似自由但根本没得选。
只是偶尔我也想想往日的事。
开着玩笑和影子说“都在酒里。老子好得很”。
“都在酒里。老子好得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