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正确的调查方向，案情进展突飞猛进。顾珊珊做这件事之前，并没有周密详细的计划，倒像是看到眼前有这么一个机会，贼心蠢蠢欲动，临时起意的。
破绽百出的案情经不起调查，目前唯一不顺的地方居然是在顾珊珊那里。
“她一口咬死了不承认，”警员说：“我也真是服了，大部分的证据指向，人就是她推的，可她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人十有八九是顾珊珊推的，但她的运气实在是好，案发现场当时没有别人在，在证物上取证指纹也很不顺利，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就是她干的。
“案发时间，你在哪里？”
“我一直在屋子里没有出去，我根本没有机会推奶奶！”
“你说你在，你就在啊？证人呢？有谁能证明。”
顾珊珊咬着嘴唇，飞快想着，一个声音宛如天籁般响起：“我能证明。”
警员一看，说话的事顾老爷子：“老爷子，你真能证明？这个……做伪证，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顾爷爷瞪眼：“我说能证明就能证明，那会我看见珊珊就在屋子里待着呢，她哪有那功夫去推人？”
众人都不知道顾爷爷是怎么想的，也许……是他内心抱着一点自欺欺人的想法，希望这件事和顾珊珊没有关系。
顾珊珊连忙打蛇上棍：“对，我和爷爷在一起呢！爷爷能给我证明，我不可能推奶奶的！”
情真意切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警员中有人出主意：“你们说，现在要是拿测谎仪能试出来吗？”
“未必，这姑娘给自己自我催眠了，强行改变了对这件事的认知。”
“不断告诉自己，做这件事的是别人，和她一点关系没有，全是别人的错，最后说得自己都信了？”
“也是个‘人才’。”
几人聊完，再看看一脸“我和你们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害我”的顾珊珊，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要耗到什么时候，老爷子也是想不开，这个时候添乱。”
顾珊珊现在一点事没有了，可她不敢回家，一直要求在医院病房住着。
“医生，我头晕，看不清东西了。”顾珊珊捂着脑袋，缩在床上。
医生冷漠地看着她演，她演完自己还得陪着演：“啊，没事，你这种情况需要卧床多休息，过几天就好了。”
一切都是为了拉来医疗赞助，他……忍了！
顾珊珊生怕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像个病人，还想再形象一点：“可我还是好难受，医生你帮我输点液吧。”
医生深吸一口气，转身出去帮她开了袋葡萄糖。
几个警员也跟着医生出去，然后他们都看到顾家那位大少，顾墨城没有风度地在走廊上奔跑。
“爷爷！”顾墨城来到顾珊珊病房内：“奶奶醒了，你快过去看看！”
几人警员饶有兴趣地看到病床上顾珊珊红润的脸色瞬间惨白。
顾爷爷拐杖都来不及拿了，直接一瘸一拐跟着顾墨城跑向顾奶奶的病房。
路过的小护士看到这一幕，非常生气：“都干嘛呢？有没有素质，这是医院，不能在过道跑！”
顾珊珊愣完很快反应过来，掀开被子赤脚踩到地上，也开始往外跑。
警员们交换了个眼色：“这下有好戏看了。”
“走吧，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我有预感，这出豪门狗血大案，今天就能结了。”
顾奶奶躺在病床上，精神看上去出奇的好，脸颊上还泛着红光。
这当然不是什么菩萨显灵，仙人施法。
这是回光返照。
懂的人都沉默地围在床边。
顾爷爷的手甚至有些颤抖，抓了好半天，都没能握住自己熟悉得宛如身体一部分的那只手。
曾因为太过熟悉，当初的那份悸动消磨殆尽，他看着每日睡在自己身边的人，感到了恐慌。
他说要和她一辈子在一起，可现在一辈子还有那么长，激情却不在了，他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如果不能，她那双眼里会流出失望吗？
他不敢想，他选择了逃避。
为了保持一份新鲜感，留住为数不多的激情，他甚至在外面养了情人。
短暂的放纵带来的是更深的痛苦，意识到自己毁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他半夜从情人的床上下来，赶回和她的家，跪在他们新婚后一直居住的卧房外，一跪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她开门出来，看到他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来。”
“我做错了事，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他这样的人，即便是去道歉，也不像个样子。
就是他这么个没什么诚意的道歉，得到的却是她一如既往的包容笑容：“别再迷路了，下次我可不等你了。”
他只是中途迷了路，现在回来了，幸好还有人在原地等着他。
顾爷爷望着病床上年轻不再，美貌不再的人，眼里氤氲出水汽，他哑着嗓子问：“你还愿意等我吗？”
当初怎么会觉得一辈子太长呢？
弹指一挥间，他和她的一辈子已经走完了，明明短得可怜。
奈何桥上，等我一程吧。孩子们都大了，不会太久的。
顾奶奶明白他在说什么，摇了摇头，她说话非常吃力：“我会等……所以，别着急。”
把该办的事办完，把孩子们的路铺好，再没有任何牵挂的时候，你才能安安心心的离开。
顾爷爷狠狠揉了揉她的手，下定决心，开口问道：“谁推的你？”
不管什么结果他都接受，这个时候痛苦给他一个答案吧。
“你心里……其实有答案了。”顾奶奶神色很复杂，有犹豫，有懊恼，有释然，却唯独没有怨恨。
“是珊珊吗？”顾爷爷问。
正跑到病房门口的顾珊珊听到便是这句话。
顾珊珊的声音很吵，她仿佛是想用自己毫无章法的尖叫，掩盖住顾奶奶即将有说出口的答案。
顾奶奶听到顾珊珊的声音，视线从头至尾没有往她那边看。
她太失望了，这份失望不知是对顾珊珊还是对她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