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怨他，真的不怨他，只是，心底堆积了失落、惆怅，还有，最深的难舍，终是，难舍这份情。
但是，谁离了谁，不能活？除了，这颗心，只怕，从此，天长水远，比起往昔对他的牵念，更是思念更甚了。即便，思念如陌上秋草丛生又如何，也只是一个人的思念罢了。总也好过，彼此相守，却是心有负累的好。
到如今，说是自欺欺人也罢，也不得不告诉自己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所以，方紫宵，即便是分手，也潇洒一些，洒脱一些吧。
我慢慢的，挣脱他的怀抱，低头，给他顺着袖角褶皱，缓缓道：“魔魅，咱们好聚好散吧。我累了，真的，累了。”缓缓的，松手，“我没有资格要你为了我，与乾昭止戈为武，如同，在子乾面前，我亦是没有这个资格。因为，这是你们男人的世界，与我，无关。我只是，请求你，他日，与子乾两军对峙，请……”
“你不愿看到，我与他，彼此相残。”魔魅猛然将我打横抱起，一步一步，朝床塌走去，“紫儿，请挽留我，只要你挽留，只要……”
我倔强摇头，双手去推他：“魔魅，你放下我。你听见没有，放下我……”
魔魅仿若未闻，只是抱着我，走近床塌，将我放进锦被中，一个翻身，贴上我，咫尺之间，清晰可闻的，是他激烈的心跳声，我听见他贴近我的耳朵，低低的，一声又一声，问我：“紫儿，为何，会是这样？为何，会是这样？为何……”
我无声叹息，缓缓的，紧闭双眸：“因为，这是宿命。你我，无法选择，有缘无份。”
“有缘无份？也许，你已是怀了我的孩子，紫儿，告诉我，你怀了我的孩子……”
我哑然失笑：“魔魅，这般拙劣的借口，我不屑。何况，我并未有孕在身。”但是，如此情急而显得天真的魔魅，如何不让我心里更是酸涩？
颈项，有滑滑冷冷的液体流过，我全身震颤，缓缓的，伸手，抱住魔魅：“魔魅，不是说好了吗？好聚好散。你别这样——”
“你让我，给你一个承诺，只要，许你一个归期，你便能，等我归来？”
我点头，旋即，又笑着摇头：“都已过去了，就别提了。”
“紫儿，我不能许你归期，因为，不忍你去等待。因为，我亦是不知，此去，归期又有几何。”魔魅的脸，埋在我的颈项，清冷唇畔，擦过我的脖颈肌肤，温温颤颤的悸动，心头，更是缠绕了绵绵密密的不舍与哀伤，“紫儿，我不能，让你等待，不能，如此，自私。”
我黯然垂泪：“你做不来自私，所以，不肯许我归期。而我，始终自私，所以，无法做到，夫唱妇随，随你，回归凤翔。”
彼此相拥，不知过了多久，我推他：“魔魅，不早了，你走吧。而我，也该走了。”
“你要去哪里？”
我笑：“我自有去处，你无需担心我。小七始终在我身边。”
“紫儿，你是要——”
我捂住魔魅的嘴，摇头：“别说，什么都别说。你不期许我归期，但是，我等你，等你一年，如何？一年后，你不来找我，我不再等你！”
“紫儿——”魔魅看我，再一次，将我紧搂在怀，只是喃喃，“紫儿——紫儿——”
门外，传来轻唤：“爷——”
我摸索着，吻上他的唇，许久，松开他：“你走吧，这就走。记住，我会等你一年，一心一意，等你一年。不管你在何处，我在何处，这一年，我会等你，想你。”
夜色，依然深沉，我立于廊下，看着魔魅离去的身影，一直一直的看着。
身上，被披了一件披风，我听见小七难受的低唤：“阿姐——”
我低头，复又抬头，回身，看向小七：“你都知道了？”
“我不放心阿姐，所以，来看看。”小七担忧的看我，“阿姐，为何不留他？”
我摇头：“很多事，不是我留，便可以当作不曾发生。小七，去喊醒爹爹他们，咱们也该启程了。”
“去哪里？”
“回京。”
小七问我：“老大来了消息？”
我看向小七，半响，笑道：“小七，你是愈来愈聪明了。”
“这么说，老大真是来了消息？”小七问我，满脸紧张。
我摇头：“先回京安顿下来，过了中秋，再从长计议。”
“义父那边……”
我截口：“什么都别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小七看着我，不得不，点头，许久，又道：“阿姐，我可以不说，但是，你什么都别瞒我，好不好？”
我点头：“我不瞒你，因为，我身边，也只剩下你可以帮我。”
玉儿睡眼朦胧，被喊醒，不解问我：“表姐，为何这么急着赶路？”
我不曾开口，爹爹已是笑道：“晚上赶路轻便，省去不少麻烦。”
小奴与小七抱了三个熟睡的孩子，小心放在马车里，小奴四下看了看，问我：“小姐，公子呢？怎是没看见公子？”
我笑：“他有些事，急着去处理。”
“那好，既然都收拾好了，便启程吧。”爹爹看我一眼，慈祥双眸，是洞察的分明，却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是，握了握我的手，轻声道，“没关系的，还有爹爹。”
我鼻子微酸，点头：“那好，咱们走吧。”
凌晨时分，马车出了锦城，沿着官道，一路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