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墨虽然对楚长吉轻描淡写说矿洞里起了一些流言,但实际上,情况比他说的更加严重。
大家都用隐约的言辞谈论着此事,就算是在矿洞里的护卫也会在闲暇时若有所思的交换着看法。
身在北幽,大家多少都知道北幽是依靠禁区的存在而维系着,而北幽王近年来的情况也愈发不对劲。
贺昂已然入魔!禁区即将暴动!北幽可能会沦陷!
这些字眼如雨后的野草在矿洞里疯狂滋生着。
......
林常善看着熙攘的人群,低声对一个隐在他身边的黑影道:“现在的矿洞,人心惶惶,贺青,你得做好准备了。”
贺青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才问道:“流言是谁散布的?”
“北幽的护卫长,李英。”林常善道:“在矿洞里,流言是在几个护卫的交谈萌芽的,故意透给老奴工,让他们散播。”
贺青随即把目光投向高台上站着的护卫,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面有忧色的谈论着什么。
林常善继续道:“不止如此,矿洞还算是好的,在九转塔,这流言早传的有根有据了。”
“在九转塔,不少都是有身份的人,他们接触不了贺昂,也寻不到张管家。所以,只需李英稍加暗示,就能燃起怀疑的火花。”
贺青点点头:“是的,贺昂并非是一夕入魔,他这些年的变化恐怕九转塔的那些人都看在眼里,真相远比可以编造的谎言有力量。”
林常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过,饕餮苏醒之时,你还有足够的力量催动幽狱吗?你可是刚和张管家打了一场硬仗。”
贺青目光依旧放在高台:“无碍,我只是用了些手段,并未折损自身力量。”
林常善眉间一挑。
贺青看向林常善:“流言起,意味着李英要插手九转塔了,不过三天,饕餮便会觉醒,我自然能恢复全盛的力量,介时还望至尊阁下能为我护法。”
林常善嘴角勾了勾:“那是自然。”
贺青道:“贺青在此谢过,事毕后,北幽将是你有力的朋友。”
林常善忽然道:“贺青,我还有一处不解,还望能够为我解惑。”
“但说无妨。”
“我问过星见,他判断饕餮苏醒是依靠着贺昂近日的异动,就算是动用方士秘术,也只能将苏醒之日确定到三个月,为何你能这么准确的判断饕餮苏醒的时间?”
贺青似乎愣了一下,道:“我生在北幽,又经历了雾满灾变......自然更加敏感。”
林常善笑了笑:“请勿见怪,只是我一时疑惑罢了。”
贺青微点一点头,化身的黑影如浮光幻灭,无影无踪。
林常善依在石壁,宽厚的手掌不住地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
判断饕餮苏醒与否,便是判断禁区里源力膨胀溢出程度。
但饕餮已入圣境,源力浩瀚如海,目前波动的源力量相较起来不过半湖水大小,就算是他也只能确定会在大概一年内苏醒。
哪怕请了白氏的供奉长老级的方士演算也只能确定到三月内,而贺青竟能确定在几日内,这已是严重违背了常理。
不过,最令人惊讶的却并不是这个。
那就是贺青竟能杀张管家,而且似乎并未大伤元气。
据林常善观察,张管家已被贺昂下了“幽降”,更兼他能控制矿洞里阵纹之力,绝对实力之强,隐隐能够绝代之巅。
哪怕是林常善自己,也不敢保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杀死张管家,更别提能在几日后便恢复全盛力量。
目前看来,比较合理的解释便是贺青流有北幽王血统,或许能调动北幽的什么机关。
林常善踏入绝代已久,什么后手没见过?以他的见识,都难以想到北幽究竟有什么底牌能让贺青完成如此事情。
不过没事,走一步看一步就行,反正他与北幽也没有任何利益关系。
林常善走入幽邃的矿洞支路,七转八转之下,到了楚长吉藏身的石洞,手脚麻利的挪开挡门的石块。
楚长吉正在里面打坐,看林常善站在门外,不由一惊。
“小子,快出来吧。”
楚长吉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出来,看林常善挪回石块。
“怎么是你?难道......北幽已经尘埃落定?”
林常善从云戒中掏出一套奴衣来:“当然不是,你先换上这件,再易个容,我路上跟你说。”
楚长吉背过身,快速的换上奴衣,从云戒里掏出易容用的软肉水拍在脸上,捏了个粗黑的面容。
林常善掏出一个印章往他肩头一戳:“行了,这样就天衣无缝了。”
那印章图案正是北幽奴工必须打上的印记。
楚长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常善边走边说:“易墨已经跟你说了矿洞里的那些流言吧?”
看着楚长吉点头,他才继续说道:“这说明马上就要迎来最后的战斗,贺青让我保护他,那时我得呆在九转塔里,所以你也得呆在九转塔里。”
“贺青?”楚长吉颇为疑惑:“他不是和张管家......”
林常善摆摆手道:“别多问,反正他现在活蹦乱跳的就行了。”
“所以我们现在去九转塔?”
“没错,易墨也在那,我得保护好你们俩。”
林常善用眼神瞪了一个站在岔路的护卫,那护卫便乖乖的走在他们前面领路。
楚长吉看着徐徐后退的石灯,还是有些梦幻的感觉:“这,马上就要决战了?”
“小伙子,跟你有关系?”
“......”楚长吉道:“那易墨是怎么回事?”
“哦,易墨这小子啊,是我在路上看到的,天赋不错,就收为徒弟了,顺便把他送入北幽锻炼一下。”
在北幽能锻炼什么?看到有人过来,楚长吉才没说出这话。
那护卫领着两人穿过人群,走向洞口。
石灯的光越来越暗,外面的日光越来越亮,楚长吉看着淡去的光潮,神色一动。
两侧的石壁坑坑洼洼,红褐色像是泥泞着血石,若趴上去细看便能注意到壁面上一丝丝细勾的纹路。
领头的护卫穿着软甲,披着黑色的披风,衬里在行走间流露出血色的光彩,腰不配长剑,而是勾着刺鞭和弯刀,显然是为了蹂躏弱者而存在的行头。
“长吉,最后看一眼吧,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来这矿洞了。”林常善随意的说道。
走出洞口的一瞬,阳光竟有些耀目。
一队奴车缓缓驶进来,上面的奴工神色麻木,枯燥,像是脱水的水果,偶有年轻人眼中还有着光芒,可很快就被洞里的黑暗给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