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皇宫之中处处张灯结彩,承乾宫前左右挂着的那两个巨大的红灯笼,在四处白雪茫茫的宫中显得分外耀眼。文姬素来喜欢兰花,虽然宫中有花匠精心培育,但是寒冬时节,那些幽兰到底是不愿意生长的,故而宫中只摆了少许的盆栽,显得有些枯燥。
“这承乾宫一直都是这样吗,实在太过简陋了些?”一路走来的翊宇询问着身后的苏全。
“婉妃娘娘,一向喜欢兰花,宫里到处都种满了兰花,就没有地方种植其他的花花草草了,兰花素来受不得严寒,故而一入冬,这里就会显得有些萧瑟,不过等春天一到,这里幽兰全部绽放的时候,那景色真是美极了。”苏全在解释这这里的简陋与萧瑟的原因。
“嗯……寒冬时节,百花凋残,到底非人力所为……”翊宇停住脚步,站在略显萧瑟的院子中,感叹着暑往寒来,屋内的窗户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躲在那里偷偷的望着外面的天子,她匆忙示意屋内的人,随即起身蹑手蹑脚的朝着门口走去……
“皇上来了,怎么不进来,莫不是这屋子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不成!”声音打破了翊宇的神思,在宫中如此随性放肆,显然让翊宇有些生气,抬头看过去却不由的一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老早就来了,早上和文妹妹一同去看过母后,听说晟儿有些发热,便顺便过来看看。”我轻轻走出房间,朝着他走去,边走边解答这他的问题。屋内的文姬也已经匆忙走出来了,见到皇上自然是要行礼问安的。
“免了,晟儿怎么样,还在发热吗?”说着,我们已然一同走到了屋内,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晟儿正在那里熟睡着,翊宇看了看,伸手试了试晟儿的体温确定没有那么热了才说道:“叫过御医了吗,孩子还小,这三灾六病的,可马虎不得!”听到文姬回答,御医已经来看过,开了方子,等晟儿睡熟之后才离开,翊宇心中显然放心了不少。
环顾了一周才接着问道:“如今你搬到了幽竹轩,安儿他们在那可适应吗?”
“唉……哪里适应,这不昨夜,妾身就把他们安排在妹妹的宫里暂居了,幽竹轩确实是有些小,都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给孩子们玩闹用,搞得他们天天在宫里吵吵闹闹的,只好就把他们扔到这里先住些日子了。”
“看来,你也有怕的了。”说着,翊宇走上前,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文姬走到一旁的塌上坐下之后才说道:“难得你们姐妹关系这么好,若是宫里宫外的人都能向你们一般,有这样的真性情,朕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随着他的声音,还有小孩子的哽咽之音,显然,晟儿已经睡醒了。我们转过头看着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孩子,伸着小懒腰,还连着蹬了蹬腿,真是可爱极了。
大概是因为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亲随,在外面玩闹的安儿、泰儿和月影她们一同走了进来,见到父皇,行礼问安之后,便一起涌了上来。还未及我们做出反应,外面的人宣传贤妃驾到,温雅还没有露面,二皇子禧儿和月静公主已经跑了进来,加入了童子大军的行列。
喧喧闹闹的超哥不停,我看了一眼翊宇,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说道:“看来皇上也是怕了他们的了……”
“你呀!”随口一说之后翊宇指着一个女孩,轻声问我道:“她是……”我顺着他指的的方向看去,不由得一叹随即回答道:“这么多年了,皇上还真是没见过这孩子几面,她是德惠皇后的亲女,可是皇上的嫡女呀!”说着,我忙示意温雅将月静领了过来,静公主的五官当真是像极了德惠皇后,眉清目秀,活脱脱的一个美人胚子。
公主站在我和翊宇的面前,她怯生生的看着坐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很少见到他,可是她还记得这个人很厉害,因为她记得每一位娘娘见到他都会行礼。见到这个孩子,我突然感觉有些心酸,宫里的孩子,每一个人见到翊宇的时候,都会肆无忌惮的往他的怀里钻,吵着非要父皇抱着才能安静下来,唯独这位嫡公主,偏偏见到了翊宇便会不自觉的后退,躲起来。
我站起身,随即又蹲下身将小公主搂在怀里说道:“静儿,这位是你的父皇啊,你不是一直说想父皇吗?快去啊……”公主躲在我的怀里,怯生生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翊宇,随后用着简直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喊了一句父皇。
见到翊宇伸手将月静抱在怀里,我满是欣慰的微微笑着。仰着头,看向翊宇,他与我往日眼中的他似乎有所不同,更加的威严赫赫,盖世英雄之气,莫过于此。听到外面有人喊,天上又飘起了雪花,我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飞舞的雪花,那景色美极了,不过相比于屋内的父慈子孝,就差远了……
孩子们蜂拥的跑了出来在雪地里打雪仗,玩的不亦乐乎。翊宇也走到门边,放下月静。小公主被莫离和月影拉着一同去玩雪。文姬在屋内哄着哭闹的晟儿,翊宇见了从文姬的怀中接过晟儿,奇怪的是到了翊宇的怀里,晟儿便不哭闹了,安安静静的用他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望着翊宇,伸出小手乱舞着,逗得屋内的人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儿,苏全来报说是,并肩王送来了辽海的奏报。翊宇听了,转身将晟儿递给文姬,转头看了一眼我。我见了一笑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去了,孩子们就劳烦文妹妹费心了。”说完,随着翊宇一同离开了承乾宫。
“有你,有孩子们相伴,这大概就是所谓之天伦之乐。”走出承乾宫,翊宇满是感慨的说着,我听了不由一笑说道:“皇上春秋鼎盛,不过而立之年,怎么就谈起这天伦之乐了?”
“是……你说的对,来日方长,这样的日子,自然是少不了的。”翊宇笑着说了一句之后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你这件白色的裙子,甚是好看,之前怎么没见你穿过?”
“皇上说这件吗?”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白色蚕丝骑射裙,随即说道:“这件裙子不是宫里的,我也是第一次在宫里穿。”
“不是宫里的,那必是天翼从哪里搜罗来的了?”我听了一笑说道:“难不成我的东西,不是翊郎送的,便是天翼哥哥送的吗?那我也太失败了吧!这件衣服是靖哥哥送的……”说着,我脑子里浮现出那个惊魂之夜。自从在竹溪江畔遇到刺客之后,我便吵着要学剑术,南靖便从家中翻来了这么一件金蚕丝骑射服,说是让我练剑的时候穿,其实这件衣服可算得上是刀枪不入,自然了除了这件衣服,我是一丁点的剑术都没有学会。
“你说什么,你在江畔的时候就遇到过刺客了?怎么没听你和天翼说过!”
“有没有什么事,何必说来让皇上担心呢。”翊宇的吃惊在我的意料之中,故而随口回了一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看来,朕这个天伦之乐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没什么可能了……这帮人实在是太猖狂了,朕必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说着将我搂在怀里,附在我耳边说道:“你放心,朕保证,这样遇刺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他的语气和温柔,我伸手抱住他的腰,扬起头看了看他说道:“翊郎一言九鼎,我相信。”
“苏全,你把并肩王的奏报送到幽竹轩来,朕用过午膳在看!”说着,陪着我一路回幽竹轩去了。
我与翊宇经过御花园说的话竟然全部都被人听了去,虽不敢说真真切切,但也是八九分了。消息传回浅陌殿,连苏清容都惊到了,忙问道:“难道,上官梦颖回宫之前,父亲已经安排人去刺杀了吗?上官梦颖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件事,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谁说不是啊,如此一来,不管当时到底是不是老爷派的人,只怕这笔账皇上也会算到老爷的身上了……娘娘,咱们要不要告诉老爷一声,让他早作打算啊?”苏清容听了点了点头,看上去满是疲惫,她轻摆了摆手说道:“这事你去安排就是,不用再来告诉本宫了。最近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本宫真是有些累了……”说完起身,独自朝着寝殿走去,华盈见了也是一叹,之后才自行去安排,将宫中的消息传递到苏府之中。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越发的严寒,翊宇下旨取消了晚上的上元宮宴,热闹的上午之后,宫里的每个人突然之间都变得有些慵懒,整个皇宫看上去有些沉寂,有些压抑,这种安静像极了暴风雪来临之前的那份宁静,安静的让人心中充斥着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