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大的清凌侯府中,离开内室,一路向前,不一会儿便到了宴会的正厅。此时的宴会大厅中,已经大有人满为患之感,满堂宾客皆知当朝皇帝将会降临清凌侯府,如今未在厅中见到,谁也不敢落座,直到清凌侯与翊宇一同走进正殿,众人方才急忙行礼,翊宇缓步走到主位坐下,随即请父亲坐在了自己的旁边的侧位,父亲推脱不得,只好坐在翊宇旁侧。
看着眼前的座次,厅上的人似乎都有些尴尬,按礼来说,众人行礼,需恭贺坐在主位之人,翊宇为一国之尊,自然要行礼,可真正算起品级皇家亲王和临安王等的品级都要略高于我父亲的侯爵之位,平日相见,羽辉也只是拱手致礼,表达的是长辈之尊敬。正当做人犯难之时,翊宇言道:“都入席吧,今天是清凌侯之宴,朕不过是过来凑凑热闹,大家随意就好!”说着举起一杯酒,饮过之后便离席了。
皇上走了之后,对于羽辉等人也便放开了不少,弈城中最耀眼的那几个儿郎似乎都在这场宴会中出现,定安王和并肩王的世子们也出现了在这场宴会之上,他们年纪比逸云要大一些,约莫与羽辉相仿,只是临安王,十六岁披挂上阵,铁血沙场十余载,身上早已经磨灭了少年稚气,豪杰英气总让人觉得他的年纪要稍长一些。
满堂的宾客,空饮无趣。羽辉被翊宇拉着到内室去了。尽是年长于自己的陌生宾客,逸云显得十分拘谨,待了一会儿便逃开了,竟也去内室找翊宇和羽辉去了。回到弈城数月以来,也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恭贺逸云归来,可惜,一踏入弈城,逸云多在宫中,少在府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同在玉门作战的缘故,竟然与翊宇更加相熟些,逸云来到内室,但见翊宇和羽辉、清河二人拥裘围炉,前面的茶桌上摆着各色的果品,佳肴不由感慨道:“还是你们会躲清闲,前面大厅里乌泱泱的闹个不停,你们倒躲这里逍遥来了!”
“快坐下烤烤火吧,看你这一身的寒气!”轻轻整理着身上盖着的短被的翊宇和声说道,清河和羽辉微微挪动,为逸云让出了一个位置。逸云却偏偏绕过,直接挤在了翊宇和清河中间,朝着手哈了口气,轻轻揉搓,直到双手微微发热才道:“还是这里舒服!”坐在对面的羽辉剥了一个柑橘,递给了逸云,随即说道:“都十八了,还没有个成年的样子!”
“到底还未到弱冠之年,再玩两年也无所谓!”听着翊宇的话,逸云朝着羽辉办了个鬼脸,羽辉望之一笑,也不多言。此时父亲和母亲已然进来,听到三人的对话,父亲不由说道:“皇上也太惯着云儿了!”望着父亲,翊宇忙请父亲、母亲坐下之后说道:“逸云在外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回了家,何必再拘束着,何况,如今过年,放肆点也无妨!”
听了翊宇的话,逸云笑着只顾着吃,父亲也笑了笑,看着只顾胡吃海塞的逸云,不由一叹说道:“这孩子,经历了太多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经历的事!”
“好在,历经千帆,终究未失赤子之心!”清河见父亲语气有些沉重,随即安慰着。“虽然并未一同长大,可他的性子和他姐姐简直一模一样!”翊宇用着充满宠溺的眼神看了看逸云,听到这话,逸云悄然凑到翊宇身边说道:“我很像我姐姐吗?”
突然凑过来的逸云着实吓了翊宇一跳,“吓人的本事,你两是一模一样!”有些受惊的翊宇故作严肃的吐槽这,引来了众人一阵发笑。反倒是坐在一旁的母亲听了伤心,不由落泪,急忙用手中的手帕将眼角的泪擦干,但还是被眼见的逸云看见了。“母亲,今天是过年的好日子,您怎么哭了!”逸云的一句话,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母亲豁然一笑说道:“没什么,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去看看外面的宾客!”说着急忙离开了。
“一滴朱砂,两处相思,愁绪在心,烈酒难消……唉……”看着母亲急匆匆离开的步伐,翊宇无奈一叹说道:“当初不计后果的选择,也不知要伤多少人才算完!”说着站起身,离了内室,径直回宫去了。急欲追赶的清河被羽辉拦下了,“这一路皇上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也不会有什么事,只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天翼哥哥!”天翼猛然回头,只见带着一个兔子面具的我已悄然站在身后,不由一惊,随即平复了一番,对坐在对面正好能够看到我的南靖说道:“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南靖满脸无辜的说道:“我怎么好意思打扰小梦儿的雅兴!”
他们两个说着的时候,我已经随手抱起了在地上乱跑的小雪兔,把兔子抱在怀里,瞬间觉得整个手都变得十分温暖,“哎呀,这个小家伙,好暖和儿啊!”坐在那里的天翼静静的看着我,脸上显露出的尽是无奈之色,转念却是一笑说道:“天天活力四射的,你不累啊!”
“还好吧!”我随口抛出三个字,南靖笑道:“真是哪里有你,哪就少不了热闹。上官伯父一向是清静无为,偏偏生了你这么个极好热闹的女儿!”我听了白了他一眼,却转而感觉心中涌起一阵悲凉之感。抱着兔子起身便朝外走去,南靖见我突然安静一愣说道:“我好像说错什么了!”说着吐了吐舌头。
“你呀,哪壶不开提哪壶!”天翼说完,急忙取了件披风追了出去。眼见我站在江边,怀中的兔子安静的趴在我的怀里,左手轻轻托着,右手不断的抚摸着怀中的兔子。天翼走到我身边,为我轻轻披上披风随即说道:“南靖说话,一向是快言快语,不过脑子的!”我扭过头看着天翼,微微一笑,随即便收了笑容说道:“我知道,靖哥哥说的也是实话。云弟,今年应该在家过年吧。”
“应该是吧,家中有世子,今年清凌侯府应该也会排年宴,他素来爱热闹,应该会高兴的。”天翼尝试着安慰着我, 我感觉得到我的眼圈已然微微泛红,虽然极力掩饰,但显然眼中的泪从来由不得自己。“我已经有两年没有探望父母了,之前虽然在宫中,可每逢过年的时候,我都会偷偷回家看望父母,他一定是知道的,不然不会每年的初五,宫门口连个值守的侍卫都没有……”
见惯了沙场铁血的少年,心中亦有柔软之处,天翼轻轻将我搂在怀中说道:“不如,我们回去吧!如今大局早定,你就算回去,也不会在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我轻轻靠着他的胸膛,感受着那怀抱的温暖,听了天翼的话,我心动了,可却只是转念一动。“那个弈城,富贵云集,纷繁复杂,还是算了吧。也不知雨蝶怎么样了,这一番折腾下来,便是她最是无辜……”
“碧桐寺是皇家寺院,雨蝶又是奉旨前往,还有神风队在暗中保护,不会有人为难她们的,放心吧。”我微点了点头,只是说道:“我自不担心有人会为难她们,只是觉得,青灯古佛也不该是她该有的归宿,如花的年华,她应该有更好的归宿!”“再过些日子吧,等风声完全消了,她也就可以离开了!”我仰起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天翼伸手为我擦干眼角的泪,将我紧紧的搂在怀中,也不再说话。
冬日的碧桐寺,依旧是那样的香火鼎盛,信众往来祈祷一年平顺。趁着夜色,寺中无人,居住在后院的雨蝶和云竹一同来到了正殿,双手合十,跪拜佛像,默默许下新年的愿望。“菩萨,望您保佑小姐和天翼少爷,不要在历波折。”
雨蝶的声音很轻,也不知端坐在佛殿之上的菩萨能不能听得到,拜过之后,两个人一同离开了正殿,“云竹,你说娘娘在外面怎么样了?”云竹微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但愿一切都好吧。前些日子,九王爷传话过来说要接安皇子回去,也不知何时才会过来。”
“只怕如今的安儿并不想回宫,见到皇上,安儿只怕又要伤心了。”雨蝶说着,语气中似有愤怒之意,云竹听了说道:“虎毒不食子,皇上也不过是过于思念,被小人利用罢了,如何真的会下狠心,杀了自己的孩子,何况是唯一一个生在太子府的,和娘娘的第一个皇子呢。”
“不过是安儿命大,正好赶上九王爷回来,不然还不知道要酿成什么样的惨剧呢。”雨蝶说着,不由长叹数声。一旁的云竹,也是想不出该说些什么,索性便闭口不言。两个人回到房间,见安儿已经熟睡,一番梳洗之后,也便各自睡了去。谁都不曾发现,装睡安儿,眼角留下的伤心的泪,已经将枕头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