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瑜不知道这个丫头对青止做了什么,遑论他,整个轩辕山都摸不清九灵儿的底细,只知道帝君回山的那一天,颇慎重的交待了管瑜要好生对待她,一分都不可怠慢,交待完后才安心的倒头睡去,以至于九灵儿当初说想去住柴房的时候,管瑜劝阻了她一天。
九灵儿的地位在那天开始就奠定下来,她没有一官半职,但没有人敢招惹她,许多人说,帝君征战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立一个帝后了。
帝君醒来后轩辕山大贺七天,天上的张玉皇都未敢捏着面子,亲自来为青止道贺,还带来了一些有头有脸的神仙以示自己的诚意,而这些人里,最应该出现的梵修子却没有到场。
九灵儿平时看起来虽大大咧咧,但偶尔也会有心细的时候,就比如这次,帝君嘴上虽什么都不说,但她看得出来,帝君明显有些不高兴。
于是的于是,就有了后来九灵儿做中间人为他们二人和解之事,那之后,梵修子也消除了对九灵儿的怨念,不仅如此,还越来越喜欢起这个丫头不拘一格的性格,而九灵儿有这么两个创世神护着,胆子也就越来越大起来。
她敢闯祸这个事,的确是青止惯出来的,对于这点全轩辕山的人有目共睹,所以只要不是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一般没有人去告她的状,大家都明白即便是告了状,帝君也是敷衍几句了事,没准还要记下你一个心胸狭隘的印象,遂能忍的也就都忍了。
这样肆无忌惮的日子过了许有个几十年,那一年轩辕山开山门,迎八方神仙开道法会,事情就出在那会。
来参加道法会的人,有九重天上位列仙班的大罗金仙,有西天梵境佛祖座下弟子,最重要的是,一向不喜好论道说法的四海龙族,那一年为了巴结轩辕山,竟也来了,而这里头,就有当时正值少年的敖摩昂。
那时的敖摩昂正是气盛的年纪,对于他们这些老头子的所谓道法研讨并提不起兴趣,只是他父王逼迫,不然他才不会来。
九灵儿也觉得帝君甚无聊,她以前闲着没事干的时候曾偷偷翻过帝君书房里的书,什么《金刚经》、《法华经》,还有什么《大般涅槃经》、《地藏菩萨本愿经》,这种光是名字都让九灵儿头痛的书,竟然还能招来一群人坐在那里进行研讨,果真啊,能做得上神仙这个位置的,大多都是这样的变态吧。
是时,轩辕山门庭若市,师兄师弟们皆忙着招呼客人去了,九灵儿便连个戏耍的对象都寻不到,顿感无趣,只得窝在山后的花园子里喂鱼打盹,她与敖摩昂初识,就是在这片不大不小的花园里。
道法会开幕时,九灵儿竖着耳朵听见讲经殿里钟声庄严,无奈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扔下一团饵料,十几尾金鲤争先恐后的跃水而出,九灵儿眨巴眨巴眼,自言自语道:“今后的几天你们有好日子过了,我啊,日日来喂你们,你们其中要是谁开了灵智能陪我说话,我日后让帝君亲手点化你们。”
“这轩辕山上的金鲤,得灵气滋养,又得姑娘你亲手投喂,想必这几尾金鲤不日便能开化。”
幽幽声音在落针可闻的花园由远及近传至九灵儿的耳朵里,她好奇的抬起头,想来这样一个日子,应该没有闲人敢主动搭自己的话,又想想,即便是有闲人,谁又敢主动搭自己的话呢。
落眼处白衣如雪,少年黑发成髻,额前左右飘下两缕细发,明眸皓齿,倒是一副极好看的面孔,但这幅面孔属实生疏,从未见过。
九灵儿拍了拍手里的饵料碎渣,一扬下巴:“我说你,是外面来参加道法会的吗?怎么擅闯人家的花园,好大胆子。”
敖摩昂紧紧施礼:“姑娘多疑了,我并无他心,只是我这般岁数,真的是参不透帝君所言之道法,遂四处逛逛,恰巧逛到了这里。”
九灵儿仿佛忽然找到一个知己似的,一拍巴掌:“啊,原来你也觉得这道法会无聊的很,是不是?”
“这……”
“这什么这,我就说嘛,帝君他想必就是闲的浑身难受,所以才开这个什么鬼道法会,一帮人坐在那里研究那些拗口极了的经文,简直是脑子被门挤了!喂,你说对不对?”
“这……”
“哎呀,你这个人,说话吞吞吐吐的,好歹你是个男的,怎么说起话来这样磨叽。”
“这…”
敖摩昂被九灵儿三番话顶了三个“这”字出来,登时觉得这姑娘好不一般,敢在轩辕山直言帝君不讳,三界内怕是只有她一人了。
“姑娘,能讨你一杯茶喝么?”
九灵儿招招手:“快来,我自己都要闷死了,正好你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我好像好久都没出去过了。”
敖摩昂在四海水族的传言里,向来都是以高冷著称,仿佛他的五官是用模子打出来的,不会动,万年一副冰块表情。但是,通常这种人前高冷的人,背后都有一颗……怎么说呢,闷骚的心。
是以,万年高冷的敖摩昂在九灵儿面前如同习武之人打开了任督二脉,又如同多年失言的哑巴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竟给九灵儿讲起故事来,而为了不让九灵儿觉得无趣,故事中间经常还穿插着小包袱,时不时的抖一个出来,就逗的九灵儿拍手大笑。
人们都说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此话当真不假,敖摩昂的故事讲着讲着,日头已逐渐偏向了西方,青止寻着欢快的笑声来到后花园的时候,正撞见敖摩昂手把手教九灵儿如何摆一个人间戏台子上一种叫做“青衣”行当的亮相动作,敖摩昂站在九灵儿背后,双手扶着其小臂,九灵儿双腿交叉微微矮身,倒是有几分妩媚样子。
“眼神,得注意你的眼神,要有爱意,那种深深的思慕之情。”敖摩昂一边指导动作还不忘了提点道。
九灵儿想了想,思慕之情,那是什么眼神,忽然想起帝君,觉得自己望帝君的时候那种崇拜的眼神差不多就是思慕之情,于是转头望向敖摩昂:“你看,是不是这样?”
九灵儿本就生的好看,一副面容当真称得起天资绝色,再拿那么魅惑的眼神一望,当下就把敖摩昂望呆住了。他只觉得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模糊的背衬,只有这九灵儿的一颦一笑清楚且深刻的印在自己的眸子上,如是春风拂柳般温柔,又似夏日骄阳般耀眼,着实让人招架不住。
这样一副画面,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情哥哥和情妹妹在打情骂俏,而青止的眼不仅长的全,还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妙法眼,看任何东西都比别人看得要透彻刻骨一些,而此一番“打情骂俏图”,正被青止一个细节不落的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