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宫墙高大巍峨,好似巨人似的屹立在那里。
光亮总是外表的,同花团锦簇下肥沃的泥土一样,这宫阙深处埋葬着无数白骨,红颜无数,倒最后也不过艳骨一枯。
这宫殿看着有多美丽,其中就有多险恶。
今日,皇家举行的回朝宴,文武百官携眷参加。虽说是君臣同乐,众人却也心知肚明,此次回朝宴,不过是皇帝对沈信的庆功宴。
金銮殿上,已经有许多夫人和小姐到了。除了同宫中嫔妃有点关系的,被请到后头与娘娘们说话,大多数的女眷,还是坐在外头攀谈。
“顾夫人和顾将军怎么还不来?”一位圆脸的夫人笑道:“今日主角儿本就是他们,是不是故意姗姗来迟呀?”
“沈夫人是想揣着自己女儿不给别人看,故意藏着掖着的吧。”
另一位夫人也笑道,只是那话中的语气却充满了揶揄。
顾城作为功勋卓绝的威武大将军,不纳妾又有本事,对待林晚晚忠贞不二,在座的高门夫人们哪个家里不是姬妾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糟心事数不胜数,对于林晚晚这般好命,夫君疼爱,儿子出色,自然是妒忌满满。
女人之间最爱的便是攀比,罗林晚晚越是幸福,看在别的夫人眼中就越眼红,恨不得林晚晚也有什么不好才对。
于是顾欢愉的出现,便成了唯一可以比过林晚晚的东西。
顾欢愉蠢笨无才,形容不佳,还能在万朝会出丑,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这些夫人们最快活的时光。
能看着顾城夫妇因为这个女儿而被羞辱,仿佛就能让她们得到什么好处似的。
“不知道今年顾欢愉又会穿什么衣裳,”王雪妍面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去年她那件镶了宝石的衣裳可好看的紧,配着她的金首饰可算是‘贵气’的很。今年莫非换了别的宝石镶?”
此话立刻引起周围小姐们的哄笑。
林晚晚穿着天青束腰软甲长袍,头发梳成爽利的刀髻,同那些妆容繁冗的夫人不同,她这一身,极是清爽简单,却因为布料做工上乘,并不显得粗糙。而美目流转,自有泼辣英气,是一种和寻常夫人迥然不同的美。紧随其后的,紫色纤细身影,款款而来。
林晚晚拉着顾欢愉坐到位置上。
那位圆脸夫人道:“哟,顾夫人总算来了,我们可盼了半天呢。”
林晚晚笑着说:“早上我的玉镯不知掉在哪了,夫君帮我找了半天,这才误了点时辰。”
谁不知道在场的夫人都等着她出丑,不就是嫉妒她嫁了个好夫君。
那圆脸夫人强撑笑脸道:“原来是这样,那玉镯了可找着了。”
“找着了,原来是我昨日浇花时掉在后花园了。”林晚晚说完就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那圆脸夫人又去和她左边的女人讲话去了。
沈语浓今日也来了,他坐在男宾的席位上发呆,随便捡了个糕点嚼着。
他一向对这种人多的活动不感兴趣,要不是知道顾欢愉也在,他才不会出固国候府。
其实顾欢愉早就看到他了,他们的位子正对着,中间隔了过道。
沈语浓感觉到有道目光一直盯着他,便抬头一看,原来是他“姐”啊!
这呆子终于望了过来,顾欢愉对他低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
林晚晚跟着女儿的视线探了过去,发现是个男子,以为女儿看上人家了打趣道:“那位公子一表人才,要是舒舒喜欢,娘去帮你打听打听。”
顾欢愉挑眉,她娘这是想哪去了。
解释道:“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固国候府家的二儿子。”
林晚晚暗暗点头,原来是固国候的儿子,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有说不上来。
“原来是舒舒的朋友呀,一会可要让母亲认识认识。”
外面的传言她有所耳闻,知道顾欢愉有朋友了,她甚是欣慰。
“皇上驾到!”王公公尖锐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
“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上的人停下动作乌央央的跪了一片。
嘉景帝坐到主位上,出声道:“众爱卿平身。”
“今日是顾将军的庆功宴,大家把那些俗礼放一边,不毕拘束,玩得尽兴。”
众人又道:“谢皇上。”
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臣来迟,望皇上恕罪。”
顾城其实和嘉景帝一起来的,他一入宫便被皇上召见,两人在养心殿议事,为了避嫌,才同皇上错开进来。
嘉景帝亲自上前,虚扶一把道:“顾爱卿快起来,你我之间无需客气。”
虽然嘉景帝这么说,但是顾城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谢皇上。”
在座的人都知道,这只是表面功夫,谁敢真的与皇上不客气。
顾家手握重权,又有顾城和顾子修这样的猛将,用的好了,就是守护陈国的一把好刀。用的不好,便也能随时威胁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
对于顾家,皇室既依赖又防备,不过顾城是出了名的忠贞之士,只要顾家不胡乱趟夺嫡这趟浑水,何况关外情况尚不稳定,皇室也不会去对付顾家。
嘉景帝道:“此次爱卿大破敌国城池,朕定要好好犒劳,爱卿可有什么想要的。”
大殿上气氛有些微妙,在座的都知道顾家大小姐,曾在万朝会上叫嚣过要嫁给太子为妻,他们心中开始计较,要是顾城求皇上赐婚,那太子夺嫡的把握就更大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城开口道:“臣恳请陛下,让臣半年之类留在京城,臣常年驻守边关,自愧对女儿,想留在京城好好教导她。”
他想陪着顾欢愉这是其一,其二,顾家军势力逐渐壮大,避免皇上猜忌,他决定留在京城镇守,交出一部分兵力,以表忠心。
嘉景帝立刻答应:“朕本来就想给你放个假,让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这个不算,爱卿重新想一个,朕知爱卿不喜俗物,不如这样吧,听说爱卿有一幼女,芳龄十二,不知可定亲了?”
听嘉景帝提到女儿的婚事,林晚晚柳眉轻皱,看皇上这意思是要拿舒舒的亲事做文章了。
顾城镇定自若道:“小女尚未定亲。”
“那好,听闻顾家大小姐,爱慕太子,不如朕做主给你女儿和太子赐婚。”嘉景帝说。
顾城跪下说:“臣惶恐,想必皇上也听说过小女无才无德,行为嚣张,实在是配不上太子殿下啊。”
嘉景帝挥挥手道:“无妨,以她的身份,一个太子妃而已,还是做得的。”
顾城还要说什么,却被一人打断。
今日太子贺穆宇也在,听父皇要给他赐婚,对象还是顾家大小姐,他虽惦记着顾将军手上的兵权,可是那顾家大小姐实在是一言难尽。
贺穆宇上前到:“父皇,儿臣尚未出息,暂且没有成家的打算,请父皇三思。”
知道太子殿下对此事也不满意,顾城知道这事还有转机,便没做声。
见自己儿子也抗拒此事,嘉景帝好奇这顾家大小姐究竟是有多不堪,能让太子拒绝送上门的助力。
“既然如此,不如让顾家小姐来做主吧,朕尊重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