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冉顾行迩②】
陈安冉的新郎顾行迩,是一个俊秀的男人。先前她并未关注这个男人,现在仔细看看,他长相很白净秀气,斯文。面上看有一种古代书生气息,个子很高。
说来,这个男人气质和简言知,陈溪扬有些相似点。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俞清婉心想,大抵高冷一词似乎都喜欢与这样的男人挂上钩。
安冉结婚的那天,恰好是阴天。婚礼没有选在室内,是露天草坪婚礼。正在播放的婚礼歌曲是恩雅的only time.
安冉披着白雪般的婚纱,带着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伴着恩雅空灵的歌声缓缓走向顾行迩。
每一场婚姻,都离不开宾客们祝词,男才女貌,佳偶天成,天作之合诸如此类的话语。若说真心祝福那另当别论,但商业联姻自然是离不开商业吹捧的。
俞清婉大抵可以猜到,这场婚礼会成为某些来客的饭后谈资。
伴郎和伴娘的本职,就是挡酒。俞姝雯看着文弱,酒量却是几个伴娘中最佳的。她喝得最多,酡红着脸,有些上头,思维反应速度稍稍慢点但脑子还清醒。
俞清婉虽然不太喜欢徐遥惠,但到底还是看顾着她的,替她挡了好几杯。
陈溪扬作为女方家长之一,他也要陪酒。因此等陈溪扬挨桌敬完酒,俞清婉已经有些醉了。
简言知俯身帮她掖好被子,空调温度调制适宜。刚出来就看见等在门外的陈溪扬。两人相视一笑。
俞清婉完全不知道,就她这睡觉的功夫,两人聊的倒是热火朝天。
“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
“你不也是?”陈溪扬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只听他又道:“你弟前些日子在b大,暂代你爸的职务。”
“怎么觉得有危机感了?”简言知一笑。
那天俞清婉突然叫住他,他是真的没想起来,也是真的不认识她。事后,他才从简言烨口中得知,原来她就是俞清婉。
陈溪扬没做回答。两人又被叫走忙别的事。
俞清婉醒的时候,徐遥惠正好在房间里看电影。她倒是清闲。俞清婉心想。
“婉姐姐,好点了么?”徐遥惠坐到床边来,给她筛了一杯温开水。
她不轻不重嗯了一声,两人相顾无言。徐遥惠也把注意力转回了手机。
“徐遥惠,你为什么要接近我们?”
徐遥惠抬头狡黠一笑,她灵动的眸子眨了两下,“因为姐姐们是值得人学习和交往的好姑娘。”
额(︶︿︶)=凸。彩虹屁!
“那尹程珈璐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提及这个话题,徐遥惠表情依旧,只是俞清婉分明感觉出了几分勉强。“因为她很讨厌啊。”
十分孩子气的回答。
显然,徐遥惠没有说实话。俞清婉也不强迫她,大不了到时要安冉去探探她的口风。
“好吧,小侄女。”
小侄女?徐遥惠有些疑惑。
“按辈分来讲,你以后得叫我们阿姨了!你小婶婶和我可是闺蜜啊!”
平白无故又低了一个辈分,徐遥惠也挺无奈的。“沈琮是你的学弟,那我以后叫沈琮岂不是也得叫叔叔了?”
俞清婉:……
这丫头还真是5句话离不开沈琮!而且思维模式活跃,古怪。
“你开心就好。”
说来俞清婉话里逻辑漏洞不少,照俞清婉的话,她自己管陈溪扬也得叫叔叔,或者安冉得管自己叫阿姨,那么徐遥惠就得称呼自己叫……姑奶奶!
————
【被误会的那几年】
俞清婉没留下来吃晚宴,陈溪扬得留在现场,反倒是简言知主动要求送她回学校,俞清婉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简言知,你,那天是真的不记得我了么?”她试探性问道。
简言知心想,被误会这么多年,有些话,大抵真的该找个时间说清楚了。他找了个地方,把车靠边停了。
他转过头来,看向后车座的俞清婉。两人就这么坐在车里,相顾无言。
俞清婉觉得简言知一切好商量的模样仿佛是她的错觉。
只见他面上没什么笑容,有些严肃,沉默了几分钟,似乎在酝酿些什么。
俞清婉知道,这大概就代表他要说正事了。
“俞清婉,你觉得我和简言烨像么?”
俞清婉不太明白他言外之意,点了点头:“嗯,很像,像到,在某些瞬间,我差点就认错了人。”
待她说完,他清俊的眉眼带着笑意。
俞清婉莫名觉得有些奇怪,这好笑么?什么时候简言知这么平易近人了?
“俞清婉,你有没有觉得,我和你想象中不太一样?”
俞清婉沉默。她记得许多画面,可惜只是碎片形式。她记得他跳舞的酷帅模样,记得他拒绝其他人时的直截了当,记得他轻吻她脸颊时的浅浅笑意,她也不曾忘记他那天寒冰冷彻骨的一句不认识。他的形象与记忆中的简言知,重合有时,矛盾有时。
“俞清婉,我想你可能真的弄错了人。你喜欢的人,不该是我,也不可能会是我。”
俞清婉心里虽然有些难受,可是她也有些不解,难道喜欢一个人可以用不可能来形容么?
“我这个人,平常没什么兴趣爱好,很无趣。别说那个人不是我,就算是我,那也不是真的我,只是你在脑海里美化千百遍的男人,你从不曾了解过我。”
“骗人!你明明会跳舞,喜欢画画,喜欢音乐。我与简言烨相交多年怎么会不了解这些!你没必要这么说,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俞清婉反驳,但话语间情绪波动厉害。她想他因为不喜欢她,就这样贬低他自己?
见俞清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简言知默了,良久才道。“我并不会跳舞。”
他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本笔记本来,从外表看起来,倒是有些年岁了。
“我想这个应该可以替你解惑。”
于是,简言知下了车,把俞清婉一个人留在了车内,想着等她缓缓心情。
可是等他提着两杯咖啡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椅子上只留了那个翻开的笔记本。
-----------
夕阳也快落下去了,还留着点霞光,夜色微露。俞清婉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闯过红灯。耳边是骤然刹车司机的咒骂声。
她对着司机鞠了个躬,继续向前。
说句老实话,伤心有些,但更多的是迷茫。
她哭不出来,那种闷闷的情绪憋在心口,也发泄不出来。原本上次,她对简言知已经没报那么多希望了的。
可是,突然知道喜欢了好久的人,居然是错的。那么这些年自己为了赶上他脚步所做的努力又算得上什么?笑话么?
她手机里有简言烨的联系方式,她真的很想拨一通电话过去臭骂他一顿。摩挲了手机屏幕好久,然,终是作罢。
骂一顿又能怎样。
轰隆隆,毫无征兆的雷声劈来。仿佛要撕碎些什么似的。那太响了,一阵接着一阵的。紧接着便是劈头盖脸的雨,砸在她脸上,她的身上,裙子已经湿了大半,贴身还有些透。
手机也老早就没电了。
【 Tout n'est pas tout vrai
tout faux dans l'amour.】
一个卖衣服鞋子商铺的阿姨赶紧招呼她进来躲躲雨。
和其他客人比起来,她可以说是个异类。像个落汤鸡。
俞清婉感谢阿姨的好意,索性在这里买了裙子和鞋子换上,湿衣服找了个袋子提着。唯独头发湿漉漉,不成体统。
人类社会的发展,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建立在偷懒或试图偷懒的目的上。同理,有些人的喜欢,也是趋向惰性的。
就像,一个人习惯了刷手机,极少携带现金,却面临手机没电时,怎样支付便成了一个问题。
彼时,俞清婉也未曾想清楚,喜欢一个人和习惯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还好,店铺里有提供充电器和充电的地方。
她也不至于那么尴尬狼狈。
————
211宿舍准大四暑期生活开了头。许愿和俞清婉顺利拿到了学校研究推免生名额,只需去选定的高校面试,通过即可。
封拂夏不打算继续深造,毕业就工作。斐蔚暑期要出国做交换生,大四下学期才回来。
因此几人都没有打算留校。
不过那并不代表无事可做。
他们宿舍里,最早离校的是封拂夏。
封唯开车来接封拂夏的那天,
正好是她参加婚礼的前一天。封拂夏正好和整个宿舍吃了本学期四人小分队最后一顿。那天也是宿舍除俞清婉以外的两只第一次和封拂夏那个名义上的哥哥打照面。
俞清婉一直都觉得这个人,比自己家的哥哥气场更足,更有霸道总裁的范。如今再见,果不其然。
他还是一如既往,帅气有余,就是面冷不太讨喜。
当时,他并没有下车,只是一个人坐在车里静静的,左手半扶在方向盘上,见到他们几个人只是那么瞥了一眼,不言不语,目光又落回在封拂夏身上。
封拂夏一直都对封唯的不礼貌感到头疼,上车前朝室友扮了个无奈的表情。
自那天简言知捅破窗户纸后,她把简言烨和陈溪扬各种联系方式给拉黑了。知道真相的时,她其实挺难过的,又气又难过,心里头堵得慌,一肚子的火和委屈没地儿去。
夙夜难寐,心里头总装着事。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整个人都精神萎靡,许愿说她跟吸食了鸦片一样。
陈溪扬发现自己被拉黑是婚礼的第二天。他仿佛一点也不急,该做的事一点也不耽搁。俞清婉倒是等陈溪扬说明解释越等越不耐烦。大佛走的第十天,她把陈溪扬从黑名单里扔了出来。
有人说女孩子生气时惯用两种方式:拉黑或删好友。看似没差,实质上有着不同的意义。因为拉黑后可以偷偷的放出来,主动权在自己手上,删除那就不一定了。
给陈溪扬打电话发消息都没人回复。俞清婉虽然还是不高兴,但前些日子憋着的火和委屈到底还是需要突破口发泄出来。突然把取好的睡衣连同衣架重重往桌上一拍。
许愿和斐蔚面面相觑,有些莫名其妙。
俞清婉衣服取好了,都准备洗个澡上床睡觉去的,结果澡也没洗穿着拖鞋就准备跑出去。
许愿和斐蔚两个人都呆滞了,心想这是在干嘛,气势汹汹的!倒是被斐蔚拽着拦了下来。
许愿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这大晚上的,跑哪儿去啊!”
“找你们陈大神~”麻烦二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斐蔚也挥手道:
“哦!那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不等她离开,许愿直接又地躺会铺上,懒洋洋地举起手发号施令
:“蔚仔仔关灯,锁门。”
“得令。”
俞清婉:……
前脚刚踏出宿舍门,就给我熄灯锁门,这什么室友!!
**
俞清婉是有陈溪扬家钥匙的。
俞清婉开门进去时,陈溪扬倒是刚洗完澡出来。白色的T恤,军绿色过膝运动短裤,头发还滴着水。
客厅的灯,陈溪扬只开了一盏,俞清婉眨了眨眼。别说,这家伙看起来确实还挺养眼的,就是太tm不讨喜!
陈溪扬一边用浴巾擦头发,一边递过去一杯泡了有一段时间的热牛奶,道:“还是热的。”他似乎一丁点也不奇怪俞清婉为什么大晚上出现在这儿。
俞清婉捧起牛奶喝了一口,道
“陈溪扬,我问你,你老早就知道那个人不是简言知,对不对?”
陈溪扬擦头发的动作并没有停止,似是随意答道:“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区别么?”
他说话时的表情太冷静了,冷静到她以为,纠结了这些天的事无关痛痒。
看他一副这个模样,俞清婉突然火上身。
只见她一口气喝完,把杯子一搁,冲过去,不轻不重的拍打他。他也不还手,就让她打。
俞清婉一边拍一边道:“死陈溪扬,看我这样被耍好玩是吧,太过分了,再也不要理你了!绝交!我们绝交。”
说完她也不打了,转身就跑。陈溪扬一把拉住她,往面前一带。稳住她的脑袋,就这么亲了下去。
俞清婉愣住了,时间也仿佛定格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把推开他冲出了门。
陈溪扬也赶紧跑出去追。
最近这附近有大面积的楼层整修,农民工不少。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出门总归不太安全。何况,他动作却是急了些。
陈溪扬追到她的时候,俞清婉正一个人就着昏黄的街灯在走路。脚步异常慢。
陈溪扬冲了过去扶住她:“你脚又怎么了?”
俞清婉试图一把推开他,没推开,整个人还在赌气:“关你屁事,不要你管!”
俞清婉穿的超短裤,膝盖虽还上还淌着血,但伤口不大,算不上严重。倒是脚一跛一跛的在拖着走。陈溪扬拽着她手试图阻止她的脚步,只听见她痛嗤了一声。陈溪扬借着光一看,手掌也磨破了。
顿时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真是拿你没办法!”
强迫地把她背在背上了。俞清婉不配合的乱动了几下,拖鞋顺势而落。
“诶,回去回去,我拖鞋刚刚掉了。”
陈溪扬无奈又打转回走了好几米,感叹“真是个事精!”
趴在他背上的俞清婉,一手挽着他,一手腾出来揪住他的耳朵,下手并不轻。“你说什么!”
这下陈溪扬也不做声了。
俞清婉又道:“陈溪扬,我没洗澡来的,一身汗味。”
陈溪扬有洁癖,她知道的。
某人自然也知道她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闭嘴吧,再说把你扔这了。”
俞清婉挽着他脖子更紧了,“你敢!反正你甩不掉。”
路灯屹立在原地,把他们的影子拉至很长。
在我们平凡的生命里,大多数有的只是这种普普通通的小打小闹。在某个阶段,我们或喜欢一个人,也许偏爱非常,实在无须太过纠结得到。因为得到或得不到都是生活常态。因为时光流转会冲淡一切的并不只是喜欢,深爱,讨厌痛恨也是同理。
毕竟,情感的延展性再长也长不过一生,再短也短不过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