侥幸逃得性命，金灵顾不得感慨，迅速救治了伤员，安排众人在附近扎营，然后独自向不远处的帐篷走去。金灵不敢靠的太近，离着二三十步便扬声自报家门。“大人，我是极光佣兵队的队长金灵。大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恳请大人赐下姓名，我等日夜为大人祈福，聊表感恩之心。”
“不必了。都是佣兵，顺手而为的事，没什么可谢的。”
“大人，在下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我想今晚在附近宿营，唯恐打扰了大人，特向大人禀明，恳请大人准许。”
“约束好你的人，不要靠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明天一早立刻离开。”
金灵喜出望外，立刻大声道谢。随后正要离开时，又听帐篷里传出声音：“有没有人身亡？”
金灵忙恭敬的回答：“没有。全凭大人仗义出手，大伙都保住了性命。”
裴洪举提问的时候，感觉到怀里的沐瓜突然紧张起来。随后听到金灵的回答，又放松下来。“照顾好伤员。你去吧。”吩咐完金灵，又贴在沐瓜耳边轻声说：“果儿现在不担心了吧。佣兵中心的医疗技术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没死，多重的伤都能治。”
沐瓜扭头在裴洪举脸上亲了一下。“虫虫，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前些天在书里看到‘耳鬓厮磨’这个词，还有些不太理解。如今才懂得这是人间难得的美事。若是果儿不开心，哪能享受此等温柔呢。”
沐瓜噗嗤一笑。“本以为虫虫是个深明大义的英雄。原来却是个登徒子哩。”
裴洪举的指尖轻轻滑过沐瓜的脸庞。“贪佳人玉体生香，叹英雄儿女情长。怨红颜滋生祸水，缘才子生性风流。果子飘香，虫子焉有不贪图的道理。见世间美景而不去欣赏，岂不是暴殄天物。”
“瓜果芬芳正浓郁，虫雀晨起欲闻香。莫忘花好恋花语，只盼月圆赏月光。虫子贪嘴，果子却怕糟践了无人问津。人间美景无数，难道要处处留情？”
“果儿还想着霍小玉呢？”裴洪举轻笑。“今天给你讲个武媚娘的故事。武媚娘也是我家乡唐代时的一名女子……我觉的，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也能掌握别人命运的时候，男人和女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大概也差不了多少。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命运被别人掌握的时候，对感情的祈愿基本上也靠不住。所以与其苦苦寻找依靠，不如努力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将一生相托，难道要求一生之诺有什么不对吗？”
“羊放弃了奔跑，怪狼吃它有意义吗？你认为你做出了牺牲，可是想要换取的却是控制对方。而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两个的根本分歧是，你要的是道义约束，而我讲的是现实结果。我知道，在很多环境下，女性的选择更小，甚至没有选择的权利。可是你如果接受这种命运，遭受了不幸，抱怨又能怎么样？决定一个人行为的可能是环境，可是决定情绪的只有思维。”
“不一定啊。人的情绪并不是完全靠思维控制的，对多数人来说，受内分泌的影响也许更大。”
“内分泌？是什么？”
“就是组成人体的一个系统，就好像我们的骨骼、肌肉、皮肤之类一样。只不过作用不同。内分泌系统会分泌各种激素，从而影响人体器脏的机能运作，而反应到神经系统，就会引发各种情绪反应，比如紧张、兴奋、恐惧等等。而情绪也会反过来影响内机体分泌不同的激素，引起诸如心跳加速，血管收缩或扩张等等机体反应。外在表现就会出现诸如脸红、呼吸加速、出汗等等情况。所以，情绪并不是完全由思维控制的。”
裴洪举茫然、惊讶又佩服的看着沐瓜。“果儿，你懂的真多！这些我完全都没听说过。你能不能教教我？”
沐瓜吐吐舌头。“我可没这个本事。我只是知道几个名词，略知皮毛而已。你要是想学，回头找明大人借些人体解剖学之类的书籍看看吧。”
“果儿，我被你打击到了。原本还觉的自己有几分本事，现在才知道自己真的是井底之蛙，知道的太少了。”
“对于世界来说，哪个人不是井底之蛙呢。只不过绝大多数人比较的参照物是其他人，甚至不如他的人，所以自己觉的了不起罢了。”
“我家乡有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以前还觉的这句话蛮励志的。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井底之蛙自鸣得意的傻话罢了。”
“虫虫有没有想过做人上人啊？”
“想过。在佣兵的世界里，你不比别人强，就会受人欺负，甚至送命。就好像昨天的事，如果我打不过他们，倒霉的就是我们两个了。人家想怎么着你就怎么着你。弱者很多时候不是他想怎么样，而是没得选择。而强者能够选择的更多。就好像刚才，我有能力做到，那就可以善恶由心。要是没有能力做到，即便为了救人拼死一搏，也改变不了他们被骷髅蝙蝠吃掉的命运。现在觉的以人为参照物来决定自己追求的目标，真的挺无趣的。”
“那虫虫现在追求的目标是什么？”
“求知。我想从井底爬出去，看看更广阔的天空。”
“可是天外有天，求知是永远没有尽头的。”
“在我的家乡，追求成仙，追求永生挺流行的。没有尽头，追求的脚步才不会停止。如果有尽头，要是达到了，人生岂不是没有意义了。反正我现在的想法是回去赶快找明大人借书。”
“我可不想这么勤奋。只想舒舒服服的享受生活。”
裴洪举嬉笑。“所以你是果儿啊。等着被吃就行。可是虫子自己不努力，就只有饿死的份了。”
“那眼前的果子怎么不见虫儿来吃？反而要辛辛苦苦去吃那遥不可及的果子。”
裴洪举傻笑，想起前几天看到的一个故事。一位智者要求学生走直线穿越一片麦田，不能走回头路。在这个过程中，摘一株最大的麦穗。可是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远处的果子…近处的果子…该怎样选择呢……
清晨，天微微亮时，沐瓜还沉睡未醒，裴洪举感觉到两个人轻手轻脚的接近帐篷。这两个家伙意欲何为？裴洪举微微皱眉，却不急于行动，只全神注意他们的行动。那两人在距离帐篷二三十米的地方停下脚步，静静待着，好一会儿不见动静。裴洪举小心的钻出帐篷，向两人走近，压低声音说：“你们还不离开，待在这里干什么？”
金灵说：“大人救命之恩无以回报，要走了连声招呼也不打，太失礼了。我们特来向大人辞行。本来是想大伙一同来的，可是害怕打扰了大人。因此我二人代表所有同伴前来，向大人道谢并辞行。”
“嗯。感谢我收下了。行也辞了。你们走吧。”
金灵身边的童蛟突然开口说：“大人，在下斗胆问一句，大人认不认识林克和李两个人？”
这两个名字单独拿出来都很大路，可是放在一起，对裴洪举而言便是特定的存在。“你认识他们？”
童蛟说：“一年多前，在伯力2号营地附近和他们有过一次交集。”
说到伯力1号营地，裴洪举有了点儿映像。“你是那个…那个想劫杀我们的人！”
童蛟又是震惊又是尴尬的说：“大人果然是他们身边那个孩子！”
裴洪举也颇觉意外。在这里碰到旧识的确是小概率事件。“你们怎么回事？不打听清楚就往骷髅蝙蝠出没的区域闯。昨晚差点儿就全军覆没了。”
童蛟说：“我们才从伯力1号营地到这边来。佣兵中心光说到这边来要小心骷髅蝙蝠，可是没有其他信息。我们哪知道这些小东西这么厉害。昨晚也是第一次碰上。要不是大人，就真的完了。大人怎么一个人？林克他们…”
“他们另有任务。你们尽快赶路吧。要是速度够快，今天没准儿能离开骷髅蝙蝠活动的区域。”
‘没准儿？’金灵和童蛟的心凉了半截。“大人，”童蛟扑通跪在裴洪举面前，哭丧着说：“我们个个有伤，伤势重的几个还得靠人搀扶才能行动。照这样的速度，今天无论如何是走不出骷髅蝙蝠活动区域的。恳求大人看在旧识的份上救我们一命啊！”
想想骷髅蝙蝠的恐怖，金灵胆寒了，也跪下恳求：“是啊！恳求大人救救我们十几个弟兄的性命吧！就是把我这条命抵给大人，我也愿意。”
‘装什么可怜？我又不是没被骷髅蝙蝠咬过？毒素过一段时间就自动消失了。一点皮外伤对佣兵来说是事儿吗？至于旧识？当年你是想要我们的命来着！这个交情还真是挺深厚的！居然求我救你？你真张的开嘴！’心里虽然不爽，可是面对两个大男人的苦苦哀求，裴洪举却冷不下脸。“我要你的命干吗？起来吧。两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正说着，沐瓜钻出帐篷，从身后走来。“裴，出了什么事？”
虽在惊慌之中，金灵和童蛟还是惊艳与眼前出现的女子。金灵毕竟率领佣兵队数年，心思活络些，很快反应过来。虽不知沐瓜什么身份，但是两人同住一顶帐篷，肯定关系匪浅。连忙向沐瓜拜求：“夫人救命！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