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则突然接到了远澈的电话。
她回国了。
等雅则匆匆赶过去的时候，远澈已经在座位上研究了好一会儿菜单了。
不过她的心思明显不在那份菜单上，她的双眼总是时不时地透过落地窗飞到店外，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发呆。
“小则，这里！”看到雅则的那一瞬间，远澈立刻朝她挥了挥手。
“我们先点菜吧，边吃边聊。”相比于雅则的不自然，远澈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生疏的表示，“还是鳗鱼石锅饭和半只参鸡汤好不好？”
远澈选的是那家韩国料理店，大学的时候三个人第一次吃饭，就是在这里。
“好。”雅则点了点头。
大概因为不是饭点又不是周末，本来就偏僻的店里人稀稀拉拉的，更添了一份安静。
“阿姨的身体怎么样了？”雅则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基本恢复了，半年前我就接她回家里修养了，情况还算稳定。”远澈说着补充了一句，“在美国的家里。”
“你······”雅则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公司拨给我住的房子。”远澈似乎知道雅则想问的是什么，笑着轻声说。
当年远澈一句话也不说就去了美国，让泉骏难过了整整三年，只有雅则知道原因。方阿姨生了重病，美国的医疗条件比国内要好得多，加上远澈自己又得到了美国一家公司的高薪聘请，薪水足以撑起方阿姨的医疗费，远澈不得已只能放弃读研，带着方阿姨离开。
“我不能拖累泉骏，张阿姨和张伯伯现在也需要他，他不可能跟我去美国，我也不知道我去几年可以回来，这中间的变数太大了。”临行前一天，远澈对雅则说。
那个时候，高阿姨也是得了重病住院，泉骏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那你现在是回来找他了吗？”雅则的眉头刚舒展开来又立刻微微一皱语气却还是淡淡的。
“当然，我觉得应该先和你谈一谈。”远澈的话说到一半，菜已经端上来了。
“我们先吃饭吧，吃完再说。”远澈笑容满面道。
“好啊。”雅则也扯出一个笑容。
“我记得那时候你总是抢我们俩碟子里的辣白菜。”回忆起往事，远澈不经意笑了笑。
“你走之后我们再也没有一起来过这里。”雅则的声音却显得异常冷静，她看到远澈的嘴角僵了。
“我猜他是不愿意面对吧，所以我每次都是一个人来。”雅则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真厉害，在那么远的地方他还是一样记挂着一切，回忆着你。”
远澈没有说话。
雅则乘了半碗饭，又夹了一筷子辣白菜，这才缓缓开口，“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抢他碟子里的辣白菜，是因为想看看他有没有生气，他任我抢的时候我就很开心，想着他和我的关系还是不一样的，而且，也是故意想刺激你，最好惹得你生气。“雅则直视着远澈的眼睛道。
远澈点了点头。
“至于抢你碗里的辣白菜，只是嫉妒你罢了，嫉妒他帮你拉椅子，盛小菜。”
“我都知道。”远澈的声音突然变小了。
“是不是觉得我心机很深？”雅则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实话连我自己都是这样觉得的。”
“是我对不起你······”远澈突然握住了雅则的手。
“这算哪门子的对不起，喜欢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我只难过我自己这样傻。”雅则轻轻抽回了手，“吃饭吧。”
两个人再没有说话。
“去喝杯奶茶吧，换我请你。”看着远澈付了钱，雅则道。
“好。”远澈朝着雅则露出一个微笑。
“其实我不该回来的。”远澈看了雅则一眼，低声道。
“可是你还是回来了。”雅则这话说得毫不客气。
“对不起······”
“没有的事，”雅则心情莫名烦躁起来，却努力克制住了生硬的语调，“他本来就是你的。”
“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我只是，真的很想他······”
“刚刚好，他也很想你，除了工作就是在想你。”
一丝欣喜笼罩在远澈的双眉间，可是很快就被歉意所替换了。
“对不起·······”
“其实我以前真的很恨你，”雅则捋了捋散落的长发，“很讨厌你，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他的，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他，我替他做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必你的少，凭什么他那样喜欢你，凭什么他从未看过我的真心，我的痛苦？”忍了这么多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雅则只觉得心里一阵痛快。
一抹痛苦的神色在远澈的眼睛里清楚地浮现了出来。
“不过你们大概也很辛苦吧，有我这么一个一直纠缠着的电灯泡，还要顾虑我的情绪。我不快乐，你们也不一定很痛快吧？”雅则的声音开始有一点喑哑。
“我只是很愧疚······”
“其实我该知足了，他没有嫌弃过我，也对我很好了，”雅则吸了一口奶茶，平日最喜欢的味道却不知在今日为何突然变成了那黏糊的口感，直让她想犯呕，“虽然那不是我想要的。”
“小则······”
“他很喜欢你，不，是爱，他很爱你，非常非常爱你，你真的很幸福。”说完这句话，雅则轻呼出了一口气。
“一个月，”雅则沉吟了一下，“不，半个月，给我半个月的时间就好，半个月后我把他还给你，好吗？”
“对不起。”远澈捂住了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