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雅则去见了远澈。
那天晚上,没有谁知道,她们两人说了什么。
泉骏当然没有成功,那天晚上和远澈见完面后,雅则就预料到了。
雅则见到泉骏的时候,简直不能相信眼前的那个人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短短几天,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下巴隐隐冒出了胡须,胡子拉碴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不得志的落拓之人。
雅则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心痛不已,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她记得,当时她赶到的时候,泉骏已经半醉了,周末在他身边,收了一堆空酒瓶。
她还记得,当时的她半是心疼半是生气地告诉他,“如果你一直这样消极颓废下去,我会看不起你的,远澈姐知道了也会看不起你的!”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月,或者更久,只是雅则不知道而已。
总之,一个月之后的泉骏,似乎又是好端端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和周末一起在饭桌上插科打诨,和雅则一起侃天说地,就像一个没事人。
“他这精神状态,可真够强大啊!”旭裕趴在雅则耳边小声和她讨论。
可雅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她也说不上来。或许,是认为那个记忆中的人,不可能会对那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简简单单地放下吧。
正如旭裕所说的,在雅则走的那一年里,发生了那样多的事儿,多得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就被风卷而去。
可是,现在站在众人面前的那个活生生的他,看起来就是好得不得了。好得让雅则,几乎以为他要走出来了。
直到她搬进了他家,根据他父母单方面的许可,再变成他勉为其难的答应。
过年的时候,泉骏打算回一趟湖南的老家,雅则刚好也想趁这个假期去湖南玩几天,便让泉骏给自己带路了。没想到一下火车,早在车站外面等的泉骏的爸爸妈妈,看到泉骏帮雅则推着行李的那一刻,他们满心欢喜地以为那就是他们未来的儿媳妇,一定要雅则直接去他们家住。那件事真是把雅则闹了个大红脸,一半是尴尬,一半或许,是高兴吧。
虽然雅则已经明确表示自己已经预定好了民宿,热情的两夫妇却硬是要求雅则至少去家里吃一顿饭。
吃完了晚饭,雅则自然不好意思直接走人,赶紧帮着收拾碗碟到厨房里准备洗碗。张妈妈自然不同意,一来二去,雅则只好给张妈妈打下手。
两人在厨房里一边闲聊一边洗碗,一顿碗竟然洗了一个钟。
聊到工作的时候,雅则随口说了句,自己租的房子离学校太远,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要爬起来,才能赶得上早读。
“这怎么行?”张妈妈立刻就发话了,“唉,我记得阿骏买的那套房子好像离省师挺近的,这附小是不是就在省师隔壁呀?”
雅则以为那只是张妈妈随口问问,便回答了。谁知道下一秒,张妈妈扯着大嗓门朝客厅喊,“阿骏,要不,你让小则搬去你家里吧?反正你那边几个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张爸爸观察能力不行,凑热闹确实一把好手,立刻就随声附和。
“阿姨······“雅则这下是真的尴尬了。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反正迟早你们也要结婚。”张妈妈十分开明地说,“再说,你就把阿骏当成房东看不就好了。”
“阿姨,你别误会,我和大,噢,我和泉骏,真的只是朋友。”雅则慌忙澄清道。
“那他怎么‘阿则’,‘阿则’叫你叫得这么亲热?”张妈妈联想能力极高,一个称呼就给泉骏和雅则判了死刑。
“可是,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雅则感觉自己像是越描越黑。
“好吧好吧,就当你们不是。”张妈妈一边说一边用一种“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望着雅则,看得她胃里一阵犯抽,“那就当泉骏把房间租给你呗!这下行了吧?”
“妈,你就别乱出主意了······”泉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突然发话把俩人都吓了一跳。雅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知道刚才那些话他听到了多少。
“你这孩子,走路怎么不出声的!”张妈妈埋怨道,开始数落泉骏,“我哪里乱出主意了?反正你那儿房间那么多,离学校又近,让小则去住有什么不行的!”她似乎是数落上了瘾,干脆把碗碟一扔,专心地训着泉骏,“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不就一个房间,有什么好计较的,你不知道在大城市要租个靠近市中心的房子有多难,租金有多贵······”
“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泉骏扶额,“关键是她一个女孩子·······”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张妈妈反问道,又转过去问着雅则,“你害怕你搬过去,阿骏会欺负你吗?”
“当然不会,可是······”
“那不就结了!”雅则的后半句话被张妈妈彻底打断,转头望向泉骏,“听到了吗?小则都不介意,你有什么好介意的?”
雅则和泉骏已经被张妈妈强大的逻辑打败了。
等泉骏送雅则去民宿的路上,他还是问了雅则一句,“阿则,你用不用暂时搬去我那里,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过去?”
雅则愣了一愣。
“反正我那儿也一直空着。”泉骏立马补充道,生怕雅则误会了什么。
有意思的是,最后他们俩人,竟然真的领到了那本红色的结婚证。
在雅则住进去之后的第三个月。
更有意思的是,结婚后的他们,还是分开睡在各自的房间。
那大概算是雅则的体贴吧。
回忆的时候,雅则依旧说不清楚,两人为什么真的去了民政局。
或许是张妈妈病重到广东做手术的时候雅则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张家认定了她这个儿媳妇;或许也是为了让张妈妈离开得安心,雅则和泉骏默契地没有否认男女朋友的关系;或许还是因为远澈已经离开了整整一年,泉骏已经绝望;或许更是
因为雅则为了泉骏不小心出了车祸,躺在病床上的她被医生告知自己脑部出血需要定期复查淤血吸收情况,泉骏愧疚之下主动提出了和雅则结婚——他向来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啊。
“可是,阿则,”在雅则把这件事告诉了旭裕的时候,旭裕告诉她,“你不会幸福的。”
明白了旭裕所说,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了。
真正贴近他的生活,她才知道。他可能,永远放不下了。
雅则永远记得她第一次踏进泉骏家里的印象。
他的房子里简直没有半分生气,那对于他而言,或许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家吧,只是一个短暂的休息的地方。除了睡觉,他几乎不会在那儿出现,办公室才是他待得最久的地方。他几乎不用厨房,除了加热一下牛奶或宵夜;阳台空荡荡的,除了洗衣机什么也没有;客厅里的电视机已经沾了一层灰,看起来好久都没有用过了,更别说还能见到茶具的身影。
她想,自己不会有什么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