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西京,东宫
最近东宫不一般啊,自从前些时候皇后送来那个姑娘后,太子殿下的精神竟是好了不少,这几日还会出殿逛逛。
那姑娘也在东宫住下了,两人经常聊到很晚,香茗才会回自己住的地方去。可不是让人觉得震惊么,而太子和之前那快死的样子,更是判若两人啊~
为此,宫里的太监小厮们看香茗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太子一蹶不振的原因大家都也是心照不宣的,左右不就是个“情”字么。可如今倒有些拿不准了,莫不是移情别恋了?虽然心里各有想法,但这回是真的没人敢再说什么了。
香茗自己却是清楚的很,那日她进了大殿后,看见太子成了那副样子,估摸着皇后是想让她照顾照顾太子的,她也照着做了,可是太子殿下不领情呀。
说下来香茗也是和太子郡主一起长大的了,她也算见证了两人的感情。
她也是少女,会仰慕才子英雄的,而当年那样意气风发的齐寻是辉玉的如意郎君,又何尝不是她的梦想。只是她有自知之明,所以往日里连多想想,都会觉得对不起郡主。
而现在呢,那样的男子成了这副模样,她也隐约知道孟府的事不能全怪太子,所以心里并不好受,再加上郡主的事情,如今她又成了无家的人。
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想着反正都到这种地步了,那样好的孟府没了,她是不知道什么深仇大恨的,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源于这座皇宫,还有那皇帝,阴谋,她不喜欢这里,如今郡主都没了,她还活什么呀。
索性豁出去了,发泄下自己,冲着那躺着的太子大骂:“你就是个懦夫,这两年郡主一直在等你,而你呢,带给她什么了,连保护都做不到,现在又想着逃避,想死是么,好啊,我正好也不想活了,咱们一起下去看看,郡主会不会原谅你,反正都这样了,都无所谓了,可惜了那二皇子,杀了孟府一家,还能好好活着,要是可以,我定要拉上他一起陪葬的才好。”说完又大哭了起来,还拿拳头使劲的捶地,毫无形象可言。
可齐寻这回是真的听到了,他心中一跳,微抬起了头,看着那梨花带雨似的圆脸,竟觉得格外真实。
是了,他要是真的这么死了,得有多少人得意啊,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关系人脉,还有身份地位,都将白白给了齐旌,那个真正提起屠刀杀了辉玉一家的人。
他确实太弱了些,连保护他心爱女人的能力都没有,如此可笑,可悲。
齐寻似乎是想通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坐了起来。吓了香茗一跳。
只听见那胡子拉碴的男子,哑着嗓子,费力的说出了近一个多月来的第一句话:“算了吧,看你那怕死的模样,你家小姐也是不会让的,我们都不要死了,应该让那些真正该死的人去死,总不该如了他们的意,顺了他们的心,放心吧,从今天起,我保护你。”
齐寻看着香茗的小脸,似是透过她看着那故去的少女,暗暗下定决心,他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可总不该让杀了你的凶手好过不是么。他一定会拥有很多力量的!
香茗看着对面的邋遢男子,似是有感觉,那话不是对她说的,但依旧觉得暖心,觉得震动。好似他变回了高高在上的英雄,虽然离她那样远,可香茗就是相信他说什么都会成为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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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玉将那本黑书放下,手指仍然夹在其中一页上,似是在思索什么,那一页她看了很久~然后好似想通了一样,将书放下,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叫来孟三,要亲自去见宗主。
孟三还有些不清楚,为何郡主突然就要去,万一那宗主还闭关多不方便,他想着他先去探探路再说。
辉玉却摇了摇头,只道那宗主在等她。孟三更加不明白,却不再问,只是顺着辉玉。自从辉玉醒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沉重的让人看不懂,却不由自主的让人信服。
路上景色甚好,已是一片绿意,辉玉难得的有些轻松,看的孟三心里都放松了不少。想着郡主终于想通了。
到了门口,只见牌匾上用黑墨写着苍劲有力的“宗殿”二字,一旁的弟子没有抬头,只微鞠了一礼,对着辉玉说道:“贵人请进,宗主已等候多时了。”说完,手臂伸向殿内,做出请的动作。不再说话。
孟三听后,心中大奇,还真是,莫不是心有灵犀?也不对啊,郡主还没见过他吧,而且他一直在门口守着,也没见有什么消息互递啊。
辉玉轻轻点头,也没说话,只迈步进了大殿之中,孟三刚想进去,却被那守门的弟子拦了下来。
正要说话,辉玉却微微握了下孟三的手,开口道:“三叔,你在殿外等我一阵,一会儿我就出来了。”孟三当然不肯,倒不是担心辉玉会有危险,蛊宗要想对他们不利,简直太简单了,只是辉玉腿脚不便,而且孟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但是再抬头看时,辉玉的眼神很是坚持,不容拒绝。孟三只好放弃。
倒是一旁的弟子双手将一根黑棍递给了辉玉,辉玉看了看那弟子,倒是眉清目秀的,眸中也无杂色,便微笑着接过了,支在身旁,这才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
大殿有些空旷,四周有雕花圆柱撑顶,墙壁上有很多字画,看那笔锋和殿门牌匾处一般无二,应是一人书写,辉玉想着,估计就是那宗主无疑了。
再往里走,有交谈的声音传了出来,只见上位处坐着一蓝衣白发男子,约莫四十的样子,眉眼清和,让人看着舒适,倒是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背对他的是一白衣公子,单看背影就知其气度不凡。
二人听见声音,皆往辉玉处看来,少女穿着中渊特有的花色衣裙,长发及踝,逆光行来,似渡了金光,如天外走入一般,只是柱着拐杖,走路不便,破坏了美感,近处再看其面容,更觉得可惜,狰狞的黑疤横在那白玉般的面容上,劈开了美好。但少女背脊始终笔直,哪怕走路不便,那眸中依旧清澈见底,潋滟波光。
“小姑娘可算来了,让我好等呀,哦,对了,这是我蛊宗大弟子,也是他之前在齐国救下你的,叫他宣宁就好。”说完有些和蔼的笑笑,虽然两人没怎么接触过,但公孙墨还挺喜欢这小丫头的,不过十六年华,经历那许多变故,如今还能有此心态,实属不易了。
辉玉听后,向着宣宁微鞠一礼,开口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若无公子,辉玉怕是要粉身碎骨的。”说完抬头直视宣宁双眸,这男子长得倒是俊朗无害,疏离冷淡,可谁知他谋略深沉,辉玉自然也是听孟三说过的,能那么快的组织好人来营救,且备好了尸体等物,可不就是算好她得掉下悬崖去么,而且他正好出现在齐国,这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郡主有礼,宣宁不敢当,孟府持有蛊宗黑蛊信虫,凡是听到哨声的蛊宗弟子,都要竭尽全力营救虫主,这是规矩,那日恰好是我行至齐国西京,遇上郡主婚事,也多留意了些,不想竟是如此……而我蛊宗平日里不涉及朝堂纷争,不方便直接露面,营救郡主的计划也是宣宁一人主导,当时孟府灭门已成定局,要想真的救下郡主,且安然离开齐国,唯有让所有人都信了郡主已死,宣宁便出此下策,望郡主勿怪。”男子语气冷冷,透着疏离与淡漠,即使是解释,也好似无关紧要一般,只是在陈述情况,说完看向了辉玉残了的右腿,也回了一礼,意思不言而喻。
辉玉听到孟府灭门时,心中一痛,身躯也微颤了下,不再说话,殿中有一刻的安静。
这时候公孙墨出了声:“好了,也解释清楚了,辉玉郡主也别怪宣宁救人迟钝,这孩子从小这样,是有些太过理智,不近人情,但却是没有恶意的,倒是不知郡主来此所谓何事?”
这话说的倒有些好笑,刚才还说等她许久,如今又问她为何而来,这些人的弯弯绕绕啊。辉玉也懒的再问。只见少女一撩裙摆,双膝跪地,将拐杖放在一旁,眼光直射公孙墨,声音坚定的道:
“我要拜入蛊宗门下,且自愿引骨蛊入体,生死不论,望宗主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