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五芳斋内。
江天林衣冠楚楚地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不停地抖着脚,静待着王爷的传召。忽然,窗外一闪而过一道白影,他的心怵动了一下,然后努力恢复镇定。
“咚咚——”门外有位仆人推开门,恭敬地问道,“可是江家二公子江天林?”
“正是在下。”江天林站了起来,微微颔首。
仆人福了福身子,“王爷已等候多时,请公子跟随小人前往。”
“多谢。”江天林靠近他,悄悄递给他一袋沉甸甸的银子,问道,“不知今日王爷已经见过多少人了?”
“在江公子之前,已经有三人了。”仆人意味深长地笑笑,“依小人愚见,他们都不如江公子通情达理。”
江天林抿了抿嘴,一下子有了自信心,“还望你能在王爷面前多多美言。”
“那是当然。”
仆人领着江天林走进一个简洁大气的房间,有三分之一的空间被一扇琉璃玉质屏风隔着,他能依稀从空隙中辨认出两个人影,一人正襟危坐着,应该是王爷,另一个人站在他的身侧,应该是他的贴身侍从。
“草民叩见王爷。”江天林跪下身子,行了一个大礼。
“来了。”里面的男人开嗓说道,声音冷冷的,淡淡的,“起身吧。”
“多谢王爷。”
“汝可知本王为何愿意见汝?”
“王爷心思,岂是我等草民能够参透的?能得王爷召见,吾已不甚荣幸。”
“汝倒也虚心。本王还有一问想要请教。”
“王爷但言无妨。”
“《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汝当何解?”
素闻周王爷满腹诗书,有经纶之才。今日一会,果然名不虚传。江天林露出自信的笑容,他特地请了夫子为他日夜解读四书五经。这句话,当然不在话下。
“以吾之愚见,它是在告诫我们及时揣测他人的坏心思,不要被人伤害。”
“好。”
听到周王爷赞赏,江天林才慢慢松开拳头,暗暗更多了几分把握。常言道,士农工商。他虽是南城富贾之子,但是免不了被人看不起,如若当上文侍郎,岂不是扬眉吐气一番?
“可所度有误,所识亦可非人。”不料,屏风后面又响起了一道声音,冷静中带着质问,“汝可曾遇过这样的人?”
江天林愣在原地,不禁忘记了说话的规矩,口吃道,“我……我……”
“本王从不用无信无义之人。”
话音刚落,只见窗口又飘过一抹白影,江天林额上冒出细细的冷汗,往后退了几步。
“尤其是背叛他人之人。”他再次开口,窗口的白影忽而停了下来,露出一双怨恨的眼眸,江天林定睛一看,竟然是马愈。
“不可能。”江天林想上前确认,下一秒,他就闪走了。他心中的最后防线彻底崩塌,“那不是我的错,是马愈先背叛我的。他背地里去找高奕,嘴上却阻止我这么做,他已经对我起了疑心,若是我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
里面的男人缓缓站了起来,和身边的男人一齐走了出来,“终于找到你了。”
“是你们。”江天林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高奕和田子启,“王爷呢?”
“我们从不知晓周王爷的行踪。”高奕回答他道。
“你们怎么知道是我?”
“一开始不知道的,但因为你心虚,所以不打自招。”高奕看着他,然后拍拍手,罗阳套着一身白色披风走了进来,轻松地说道,“才试了四个,就找到凶手了。”
江天林扯出一抹绝望的笑容,“呵——”
“说吧,是谁把香囊放在马愈身上的?”高奕回到正题上。
“我不认识他。”
“那你见过他吗?”
“他当时带着紫色面罩。”
“再详细一些。”
于是,江天林便全盘托出那日的场景。马愈出事当天的晚上,外面大雨倾盆,他坐在房间里坐立难安。突然,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袍的男人闯进了他的房间,身上竟滴水未沾。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他质问他道。
“救你一命。”
“什么意思?”
“是你杀了马愈。”他语气肯定地说道。
江天林慌了阵脚,“你胡说,马愈是我的兄弟,我为何要杀他?”
“你这套说辞根本瞒不了高奕。”
“你到底是谁?”
“帮你逃于一死的人。”
“我该怎么做?”
“替罪羊。我见你与霁家三小姐走得很近。”
“你说……霁芒……她怎么可以?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把马愈推进幽泉湖里?”
“你照我说的就够了。”男人自信地伸出一只手,“把她的东西交出来。”
“你怎么知道?”江天林对面前的男人有深深的恐惧,他似乎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说着,他一边犹豫地拿出怀里的香囊,这是今日他在走出霁家大门时捡到的,应该是霁芒之物。
“很好。”男人接过香囊,紫色面罩下是不屑的嗤笑,像这种无用的酒囊饭袋,竟还妄想当选文侍郎?!
“难道是他?”高奕忽而想到冯公岭那个戴着紫色面罩的男人,后来在花悦客栈晓潇也曾问起过。
“是谁?”田子启淡然开口。
“稍后再说。”高奕看向罗阳,“把江天林带回衙门,顺便去奶茶店通知霁颜来接霁芒。”
“好的,老大。”罗阳压着江天林的肩部,走出房间。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敌在暗,我在明,自然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田子启望着他,“那你有他的线索吗?”
“嗯。早在之前,我就与他交过手,他的武功招数我从未见过。这次他陷害霁芒,应当是想引我出山。但我觉得他的目的不仅仅于此,还需静待观察。”
“等他出现,不一定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知道,但是值得,他一定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说不定和那个诡异的符号有关。”
“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废话。”高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帮我还能帮谁?”
“帮我的病人?”田子启冷笑着回答他道,“陪你演了那么久的戏,我该回医馆了。”
“你的王爷演的不错嘛!”高奕爽朗地笑道,跟在他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