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高府。
像是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在梦里,他什么都看不见,感受却比往常更加强烈。
韦逸帆失魂落魄地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掀开一块黑色的麻布,里面是一条巨大的冰柱,藏着一个男人。她傻傻地坐在那里,隔着冰块抚摸他消瘦的脸庞,抚摸他锋利肆意的眉毛,抚摸他挺拔的鼻梁。
“他是谁?”霁颜开口问道,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你要做什么?”
“我要继续做我的梦了。”她微笑地说着,“真的很谢谢你。让我仿佛重新回到了当初我认识他的那一刻,一切都是那么纯粹。”
“你不能死。”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叫道。
韦逸帆的眼里闪过一抹疑色,继而又豁然起来,“你的血液便可救他。”
霁颜向她投去感恩的目光,把手凑到高奕嘴边,他感受到温热的血穿过他的喉咙到达胃部,之后,他就再也听不到了。
“霁颜!”
高奕从床上惊醒,顾晓潇守在他的床头,她的身上加了一件对襟长袖褙子,田子启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披着一件灰色披风。原本他们俩还在闭目养神,听到高奕的叫声便瞬间清醒。
“霁颜呢?”高奕盯着晓潇,问道。
“罗阳发现我们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你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床边还有一滩血。”顾晓潇说着,面露担心。
“韦逸帆呢?”
看到高奕镇静如初,晓潇才松了一口气,“她死了,还有一具冰冻已久的男性尸体。是她画中的男人。”
“她是用了特制的冰凝香来保存尸体的。这种香味,与醇浓的酒香相似,于是,我们在钟府的酒窖里发现了金蕊的尸体,用的是同一种办法。”田子启说道。
高奕良久不语,皱着眉在沉思。
“高大哥,霁颜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的床边会有一滩血?”
“她一定是被人带走了。”高奕掀开被子,准备起身,“那个从窗外进来,目击韦逸帆逼死钟诗诗的唯一人证,就是他。”
“你要去哪儿?”田子启拦住他,“你的身体需要静养。”
“我要找到她。”高奕坚定地看向他。
“高大哥,”顾晓潇走到子启身边,同他一起劝高奕,“霁伯父已经动用了所有关系去找霁颜,衙门也已经连日连夜工作七日了。你先养好身子,好不好?”
“你们应该清楚我的个性。”他径直穿过两人中间,披上一件外衫,向门外走去。
“高奕。”田子启反手拉住他的胳膊,“你最好先去霁府一趟。”
高奕转过身,会心一笑,“我知道。”
霁府的大厅里,大夫人和三夫人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霁蔚吃着葡萄,无所谓地看着大哥几人愁眉紧锁的样子。二夫人倚在门边,向外张望着,心里担忧着这就是解签人所说的大劫。
不久,霁孟秋和陈伯步伐矫健地走进来,二夫人连忙迎了上去,焦急地问道,“老爷,有颜儿的下落了吗?”
霁孟秋摇头,面色不太好。
“她不会是……”二夫人腿一软,往后踉跄了几步,好在霁新源跟在她的后面,他上前扶住她,目色肃穆,“娘,你别担心,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新源……”二夫人握住他的手。
看到他们无精打采的模样,大家心知肚明还是没有霁颜的消息,霁芒和盼盼相视一眼,又垂下头来叹气。
这个时候,也许只有高奕才能帮上忙吧。
可是霁孟秋得知霁颜去都城找高奕才出的事,已经下令府上的人不得再与高奕接触。他们知道爹是在气头上,可也不敢违背他的指令。
“爹,找高奕吧。”霁裕素终于开口说道。
“裕素。”大夫人连忙制止他,这霁颜消失了,她终于觉得世界清静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只要隐忍,等到大家接受事实的那一天,她这个大夫人便可高枕无忧了。裕素这孩子向来心细,定能明白其中道理,怎么现在糊涂了呢!
“老爷,是裕素不懂事。”她站起来,把霁裕素拉到身边。
大厅里顿时陷入了沉默。
“高捕快,高捕快……”正在此时,大厅外传来一阵喧闹声。霁家的门仆在后面追着高奕,老爷多次吩咐过,不许让高奕进入霁府。可是他一个小门仆,哪能拦得住鼎鼎有名的南城第一捕快高奕啊!
大厅里的人被吸引视线,纷纷朝外望去,高奕大步跨进门栏,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单膝跪在地上,呼道,“伯父。”
“你不用行此大礼。”霁孟秋别过头去,脸色青黑,“得知霁颜出事之际我就与高夫人说过,从今开始,我们霁家与你将军府没有任何关系。”
“爹……”霁芒不想他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她清楚霁颜对高奕的感情,也清楚高奕对霁颜的感情。高奕脸色苍白地登门和爹道歉,定是伤病未愈就赶来的。这份诚意,她看得出来,霁孟秋也一定看得出来。
“伯父,霁颜的事我会负全部责任,我也一定会找到她。无论她发生什么,她都会是我高奕的妻子,唯一的妻子。”高奕眼神坚定地望着霁孟秋,当着霁家所有人的面郑重起誓。
霁芒和盼盼忍不住流下感动的泪水,新源、裕素、霁超也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颜儿是不会嫁给你的。”霁孟秋看着在一旁抹眼泪的二夫人,厉声说道,“我与她娘只愿她过安稳平静的人生。高奕,你给不了她。”
“我会辞去衙门的职务。”高奕诚恳地看着他,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的僵局。
“爹,当务之急是尽早找到霁颜。高奕是她失踪的知情人,他也许能帮助我们。”霁新源诚恳地说道,打破僵局。
“是啊。”霁芒也立刻附和,“爹,那些事情还是等姐回来再商量好么?”
霁孟秋寻思良久,扫了一眼高奕,说道,“起来吧。”
高奕站起来,肃言道,“霁颜是被韦逸帆的同伙劫走的,她受了伤,所以他一定会去药房取药或者到南城、都城的山外采药。我会加派人手先在这些地方搜捕。”
“颜儿受伤了。”二夫人心疼地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