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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纵使情深

丞相府大婚自然是热闹无比的,只是任凭身旁喧嚣,楚苒好像坐在热闹之外的人,一切都与她无关。

梁晔看楚苒眼眉低垂,微翘的睫毛闲极无聊的上下挑动着,他凑到她耳边,问道:“无聊吗?”

沉思的楚苒被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正对上梁晔的脸,楚苒撤回了几分距离,点头道:“嗯~”。

梁晔轻笑,起身拉过楚苒的手,从人群中离开了,身后一群人惊愕的看着这一幕,随即又高呼:“恭送陛下~”。

楚苒没想到梁晔有此举动,也有些吓到了,走到丞相府门口,楚苒本欲上马却被梁晔拦住了,跟随的侍卫公公也愣着了。

梁晔道:“朕跟谨妃去散散步,你们先回去”。

几位公公和领头的侍卫,极尽反对,说是圣体金贵,万一有闪失担当不起。梁晔大喝一声,他们便都无话可说,灰溜溜的都走了。

梁晔拉着楚苒走上帝都的街道,看着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四处叫卖的小贩。楚苒突然想起当时在天烬国的时候,梁焓带着她逛的夜市……

两人漫无目的的走着,梁晔突然开口道:“方才我拉着你出来,是不是像几年前,我拉着你从七弟的婚礼上逃出来?”

楚苒被梁晔的话,拉会了思绪,点点头道“陛下……”,梁晔捂住她的嘴,说道:“今夜没有君臣,没有陛下和臣妾,只有单纯的你和我两个人,我最喜欢听你唤我‘夫君’”。

楚苒不知道梁晔这是怎么了,从前她喜欢唤他夫君,很久没唤过了,如今觉的甚是别扭。

楚苒有话想问,又欲言又止,梁晔看着她的样子,便开口问道:“有话要问?”

楚苒想了又想便问:“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梁晔一笑,他的笑很是温暖,柔声说道:“小苒的问题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苒问道:“之前你为何不信我,罚我去冷宫?”

梁晔听了她的问题,神色一紧,又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像是安慰,又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当时形势紧迫,如若不罚你皇后和丞相非让我杀你不可,情急之下让你入冷宫待着,我便可以好好调查,还你清白。”

楚苒觉得他的回答不够,或是有所隐瞒,又问:“那为何查到容妃身上?”

梁晔盯着她,像是告诉她所言非虚,他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楚苒也盯着他的眼,像从他的眼里看出答案,说道:“那你觉得容妃当真是凶手?”

梁晔眉毛一蹙,反问道:“小苒难道觉得朕的调查有误?”

楚苒看着他深邃的眼,他的眼如同晕染的墨一般,凌厉的让人生畏,楚苒低下头,微微一笑,说道:“怎会?我只是为自己鸣不平罢了,平白无故在冷宫呆了五个月,心中愤懑罢了”。

梁晔听了心中一紧,拉着她的手说道:“让你受苦了,我答应你,日后都不会如此了,一切都安排好了,不用多久,没有人可以威胁我,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楚苒抽回手,梁晔一愣,以为楚苒还生他的气。楚苒看出他的心思,笑道:“不是说没有君臣,怎么还说这些政事?”

梁晔会心一笑,说道:“是是是~你说的是”。

梁晔道:“前面热闹,去看看吧”,楚苒便跟着他……

护城河里漂浮着不少花灯,美不胜收,楚苒正看着,梁晔便拿过来两个花灯,笑着对她说道:“我还从未放过花灯,你看多好看,我们也放一个?”

楚苒看梁晔甚是热情,便拿过一个,梁晔又伸过一只笔说是听人说要将心愿写在花灯上放出去,便可如愿了。

楚苒写的是“愿,一心之人,一世安稳,粗布麻衣,公话桑麻”。

梁晔写的是“一愿,统一天下,太平盛世;二愿,梁晔小苒,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段时间的后宫生活,楚苒厌烦了,人人虚伪假面,连她自己都是如此,她不喜欢。而在梁晔心里,江山美人缺一不可。

梁晔问道:“你许的什么愿?”

楚苒道:“说出来,便不灵了”,梁晔便没问了。

梁晔又拉着楚苒过去划船,楚苒不知梁晔今日是怎么了,显得极尽热情,一点都不想冷静理智的梁晔。

楚苒开口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

这小船很小,楚苒和梁晔对面而坐,梁晔紧紧盯着楚苒,很久没说话。良久猛的把楚苒搂进怀里,口中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梁晔的心里积攒了太多的对不起,他感觉的到楚苒对他,不似从前那般情意绵绵了,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他愧疚,他无奈,但是,她那么冷淡,他受不了,他爱她。

楚苒不知他的对不起是为何事所说的,只是听着,梁晔又说:“小苒,你对我很重要,很重要……无论如何,你不能离开我,好吗?”,楚苒没有回答,又听着梁晔说着:“从前我对你很不好,我很感谢老天爷又把你送了回来,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你走了……”。

这一夜,梁晔说了很多,呢喃软语,心里眼里都是她。

梁晔说,初见她时觉得这个公主怎么那么落魄?成亲之后,原本对她处处防备,却又不知不觉得这个姑娘有点意思。送她出府,他对她也是甚是思念,本以为再无重逢之机,没想到在天烬国又碰到她。让她随他走,是心中隐藏的情意,没想到她断然拒绝,本以为这段情再无可能,没想到百丈崖底奇妙相遇,后来她便真的随他走了。皇宫泥沼,对她甚是愧疚……

承诺,相守一生,绝不负她。

梁晔的一腔深情,楚苒有些猝不及防,若是从前她恐怕要高兴疯了,而现在更多的是不知如何面对。只是夫妻之间,破镜重圆,怎么可能毫无裂缝?

楚苒回宫时,已经三更,梁晔陪着她入睡,入睡前还跟她说:“过段日子,我们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很多很多的孩子……”。

第二日,满腹心事的楚苒去了惠宁宫。

林纾儿见她满脸愁容便给她讲了个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名唤霍心。

霍心她的父亲是戍边的大将,一场战争,亲人被屠,只余她孤身一人,那时她才六岁。

后来父亲的故友,把她接回了长安,就遇到了凌翰。

新的爹爹,带她回了新的家。爹爹牵过来一个小男孩,跟她说:“ 他是哥哥”,那时她的眼神就像只迷离的兔子,害怕而孤独,她诺诺的唤了声“哥哥~”,他拉过她的手,说道“跟哥哥走吧”……

儿时的她,时刻萦绕在亲人惨死的梦魇里,那些年,幸好有他。他们一起读过书,一起练过剑,一起吵过架,一起哭过闹过……他们是在三生石旁许过愿,说过生生世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

只是,不能在一起的人,终究是不能在一起。

那一晚,她在爹爹房里跪了一夜。爹爹功高震主,难保那一日会人头落地。她开始懂了,凭她的身份,她只能是他的累赘。她的凌翰哥哥有着青云之志,心中怀着天下大业,她既然爱他,就不该连累他。

那年,恰逢皇帝选妃,爹爹替她报上了名。凭她的姿色,一眼便被相中了。

进宫的前一晚,凌翰来找她,她闭门不开。他在门外不停的问“为什么?”,她在屋内无声痛哭了一场,然后擦干了眼泪,决绝的说道:“因为他是皇帝,而你什么都不是!”她听在他在门外,不停的锤她的房门,她听见他说“总有一日,我会夺了那皇位,让你回到我的身边”,再后来,他便走了。

后来,凭借她的倾城美貌和满腹心机,甚至是不择手段,她成为了后宫里的独宠,皇帝对她言听计从,她陷害忠良,无数的人因她惨死,她是这个王朝最不可饶恕的人,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蛊惑人心,祸国殃民。

这些年,他们每一次见面都是无休无止的争吵,他对她做的事,嗤之以鼻,而她也有满腔的怒火。每次都是吵的不可开交,面红耳赤,最后不欢而散……每每看着凌翰愤怒的脸,扭曲的五官,嘴里痛斥她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一句又一句不堪入耳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她却无从辩驳……

霍心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是那又如何?他不懂,他从来都不懂。她知道在他的心里,她就是一个背信弃义、水性杨花、爱慕虚荣、不择手段、心狠手辣……恶毒至极的女人。

那些比翼当年愿,全都做废了。

那一日,皇宫里鲜血四溅,哀声惨叫不绝于耳。凌翰拿着仍在滴血的剑,将老皇帝刺死在她的面前,血迹流便了长乐宫的角落。

她跪在他面前,欣喜而泣说道“凌翰哥哥,你总算来了”,而他,只当她是为保一死所做的乞求,拂了她的手,绝尘而去,临走前留给她一个眼神,有眼中有嗜血的愤怒和难忍的不甘。

自那之后,他再没来见过她,他是王国的新帝,而她是为世人所不耻的祸水……

他永远都不知道,她做的所有的事,是她替他铺的路,她杀掉了所有挡路的人,也给了她谋反最好的借口——清君侧。

当年的宠妃宫殿歌舞升平,门庭若市,如今连只鸟都飞不进来了。霍心被软禁在这里,她孤身一人,缩在角落里,想起当年的那些事,哭着笑着……

她记得,他说“总有一日,我会夺了那皇位,让你回到我的身边”,如今他夺了皇位,而她再也回不到他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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