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叶星梦到,父母买了很多年货。
“妈,让小妹和肖灿住一屋得了。”
“不行,你大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吓着了你小妹怎么办?”
大弟一边搬年货一边气急败坏的对肖妈妈嚷嚷:“妈,你看看别人家,谁家娶媳妇不是在镇上买楼房。我媳妇心好,知道我下面还有一群弟妹,不给我压力,就要求盖所新房。
你还死活不同意,非说把老房好好装修装修,以后这房子给我。
妈,我也是你亲儿子,凭什么你给二弟盖新房,要我住这破房子。”
肖妈妈几次欲张口,可都不知该如何说。只叹口气才道:“老二啊,本来妈把钱都攒得差不多了,可你大姐这一住院又花了不少。她这哪天要是去了,还要钱办丧事。老四马上要高三了,老五也要高二了。老三那媳妇家又要那么多的彩礼,妈这手头实在是紧。”
“我不管,妈,要么你给我买楼房,要么给我盖新房,不然我不结婚。”老二说完,扭头就走了出去。
“孩子妈,这是怎么了?”肖爸爸一走进来就见到肖家老二气冲冲的往外走,肖妈妈一脸愧疚的看着儿子的背影。
“还不是怪肖灿,什么时候出事不好,非这时候出事。占着间屋子,老二,老三媳妇来了这都不知道住哪。”
肖爸爸也叹口气,“要不你和小灿一屋,我搬出去。”
肖妈妈马上否决,“不行,这大过年的,你去别人家更不合适。”
“那你说怎么办?”
肖妈妈看着这堆年货,“让肖灿到厢房睡。”
“不行吧,那厢房没炉子,大中午都跟冰窖似的,孩子还不冻死。”
“她都那样了,还怕冷?也许一冻,就醒了呢。”
“可是......”
“别可是了,除非你有好主意。”
肖爸爸终是低下头,不再多话。
肖灿感觉自己很冷很冷,从里到外似是都在发着寒气。冷得她在这清苍郡的暑天哪怕盖着棉被,抱紧了自己,可牙齿还是咯咯作响。
秦叶星一直在哭,压抑的哭声另纪亭皱起了眉。
“你真的不去看看星儿吗?”
纪亭并没有回答苏速,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终于忍不住,跳下屋顶,轻轻的来到秦叶星的床边。
此时的秦叶星正看着自己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上只有一床旧棉被。堆成山的年货放在厢房的地上。秦叶星就如一具尸体,躺在年货的旁边。那么凄惨,又是那么可笑。
纪亭来到床边,想要叫醒秦叶星,可他一靠近,就发现了秦叶星的不正常。
大暑天,盖着厚棉被,可刚要碰触秦叶星的头,纪亭的手上就传来一阵冰冷。
纪亭心中大骇,一边将秦叶星抱在怀里,一边试图叫醒她。
可秦叶星浑身冰凉如同死人,但她一直在哭,一直在呓语,“爸妈,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也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啊,你们就非要害死我吗?”
“星儿,师兄在,醒一醒,星儿,星儿。”
不知过了多久,秦叶星才感觉身上不再寒冷,她似乎听到了师兄的声音。
随着秦叶星意识慢慢苏醒,她停止了呓语和痛哭。
秦叶星一睁开眼睛就见到纪亭正在看着自己。月光下,纪亭眼中的心疼毫无掩饰。
秦叶星一把抱住纪亭的腰,“师兄。”
一声“师兄”,道出了多少酸楚与依赖。
“好星儿,师兄在,别怕。”
秦叶星自除夕开始,就每日被梦魇,身体越发困倦。在纪亭的安慰下,很快又睡了过去。
纪亭见秦叶星没有再浑身冰凉,轻轻的扯下秦叶星身上的厚棉被,从旁边拿过来薄蚕丝凉被,盖在了秦叶星身上。
将这一切都处理好,才轻轻的亲吻下秦叶星的额头,悄悄退了出去。
“她还好吗?”
“好多了。”
“你还好吗?”
这次,纪亭没有再说话。
苏速也没再问,两人再次安静的坐在房顶上,直到黎明将至。
秦叶星有时候不知道哪里才是现实,哪里才是梦境,但她告诉自己,能有自主能力时,定要好好过每个日子。
絮亲自送来了两车的原材料,秦叶星自拿到原材料就开始动手制作。又抽空与钱伯商谈了合作方案。
不过七日,钱伯就拿到了自己的货品。当天便售罄了。
“丫头,照这势头,你给我一百台我也能卖了它。”
秦叶星笑了笑。
“钱伯,咱们是有保密协议的,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东西出自我手。你可别一兴奋就说秃噜嘴。”
“这丫头,你钱伯还不放心。你这有多少台,我先搬走。”
“钱伯,你试试质量,这两台你就先带走吧。”
“才两台。”
“钱伯,您老就心疼心疼星儿吧,这才一天多,我已经很快了。”
钱伯点了点秦叶星,“行,那这两台我就先带走,银票你收好。”
下午时,秦叶星又听到了敲门声。“请问有人吗?,这家有人吗?”
秦叶星听到门外的叫喊声,带上围帽,打开院门。
“请问各位大人有何事?”
官差一见,打开门的是一柔弱女子,听说话声音,年纪也不大。语气不由缓和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把你家里的人口簿拿出来,我们要登记。”
“大人,实在不好意思,出门在外没有准备人口簿,不知大人要这东西有何用?”
打头的官差打量下秦叶星,“现在流民太多,郡长恐流民生事,要把控好郡里人口。以防万一。姑娘,你若还想住在清苍郡,就要准备好人口簿,登记在清苍郡,否则是不能住在这的。”
秦叶星似是被吓到了,“要这么严重吗,那大人能给小女子几日时间吗,我要给家里去信准备一下。”
打头的官差思索一下,点了点头,“那请姑娘快些日子,不要让我等难做。”
秦叶星对官差行了女儿礼,“多谢各位大人了。”
秦叶星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不慌张。先把钱伯定的风扇和发电机做好。又准备了一些硝石,水,食物。
钱伯对秦叶星即将离开很是伤感。毕竟合作了七八个月,对乖巧的秦叶星也是有些感情的。
“钱伯,这是您喜欢的辣条。但是天热了,您少吃些,容易上火。这些是我亲手腌的小咸菜,你拌饭吃,就酒喝都可以。”
“丫头啊,还回来吗?”
秦叶星嘴角挂着笑,“钱伯,有缘还会见的。您保重身体。”
“丫头啊,这是半年的书费,这每个月都是一万多两的银子,钱伯估摸着给的,你别嫌少。”
秦叶星忙推辞,“钱伯,这钱我不能要,要不是您当初相信星儿,星儿恐怕就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了。您是星儿的恩人,剩下的书费,就当星儿孝敬您的。”
钱伯佯怒,“丫头,你是个有才的,钱伯拿你当好友待,你不拿着就是看不起钱伯了。”
见钱伯如此说,秦叶星才将钱收下。
回到自己家中,就见到絮坐在客厅喝着果汁。
“絮,你来了。”
“星儿,你的脸色......”
絮见到归来的秦叶星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
秦叶星本是不错的身材,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现在瘦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跑。脸上的婴儿肥已经不见,脸色还很是苍白。
絮急忙走近秦叶星,他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只要仔细看看,那个漂亮可爱的星儿就能回来。
可是,他失望了。
“星儿,才一个多月不见,你怎么了?”
秦叶星嘴角始终挂着淡笑,“絮,你来了正好,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说。”
“你说。”
絮将秦叶星扶到椅子上坐下。
“我想回墨宗了。”
“你要走?”
“我想我师父、师娘和弟弟了。”
“可你师兄还在朝鲜,你不想等等他,亲口告诉他吗?”
秦叶星摇了摇头,“师兄有自己的事情做,他孤身在朝鲜本就不易,我不想给他增添负担。我如今身体已大不如前了,回到宗里,有师父他们,师兄也会放心。”
絮想急切的挽留秦叶星,可他没有立场。
“星儿,你......可是......不能为我留下来吗?”
“絮,到我的卧房,将一个黑色的箱子搬出来吧。”
“这里面是?”
“打开看看。”
絮将箱子打开,里面是许多奇怪的东西。
“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可是总要准备一些防身的东西。这个箱子的第一层是催泪瓦斯,第二层是炸药,第三层是药品。
我知道你宫里有御医,但不是所有的毒用银都能试出来,这些就以备不时之需吧,希望你用不上。”
絮看着这箱东西,低着头。
秦叶星看絮这个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是好朋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不用这么感动的。”
“星儿,我派护卫护送你。”
秦叶星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习惯了一个人。倒是你,身处龙潭虎穴,更需要保护。而且你好好的,也不枉我来你们的世界遭的这场罪。”
秦叶星的话,看似调侃自黑,可絮就是知道,她在伤心。
“星儿,我来是要告诉你个消息。”
看着秦叶星明亮的眼睛,口中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星儿,朝歌占领了朝圣五个郡你父亲受伤了。”
秦叶星脑子嗡的一声,耳朵有一阵的失聪。
“父亲,小时候疼爱自己,可又亲口要自己去暗宫送命的人,他受伤了。”
“星儿,你还好吗?”
秦叶星感觉有些眩晕。
“星儿,你别吓我。”
过了一会儿,秦叶星便稳住了自己,“絮,和我聊聊时局吧。”
絮看着秦叶星,有些担忧,但还是缓缓开口说道:“朝圣的百姓过得太辛苦。朝歌只是给予了一些粮食和衣服药品,许多百姓就开始倒戈了。在最近一次清苗郡的战役中,说是朝圣与朝歌的对弈,不如说是朝圣军队与朝圣百姓的对弈。
你父亲就是被朝圣百姓射伤的。
还有消息,朝歌的金石粉又出现了,就种在朝圣境内。朝圣的百姓因为种植罂粟赚了不少钱,所以,谁要是敢打罂粟的注意,百姓都会以命抵抗。
接着就是朝圣的军队目前由你大舅舅接管,他们已经退到了清明郡了。
你师兄如今在朝鲜的形势也不容乐观。
如今荣祭祝以天神之意和金石粉把控了朝堂,估计很快也要攻打朝圣了。朝圣腹背受敌,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多可笑啊,是不是?”
絮看着秦叶星,不知该如何相劝。
“祭祝是杀不死的,是真的吗?”
“是,据说,祭祝与祭司是上天选定之人。只有神识泯灭之时,他们才会死亡。”
“那下一任祭祝或者祭司是如何挑选的?”
“一任大祭司离世,就会有一名神识最高的祭祝天授,成为新的大祭司。
而祭祝,上一任祭祝神识泯灭之时,大祭司就会根据天授,找到新的祭祝,为他进行天授。”
“神识泯灭。”
“对。”
“就算把祭祝的头割下来,他也不会死吗?”
“没有人能割下他们的头。祭司与祭祝从来都不会武,因为没有人能伤得了他们。就连射向他们的箭都会拐弯。”
“这么神奇。”
“不然,世人怎会敬畏天地鬼神。”
秦叶星有个直觉,她想试试,想和荣祭祝来一场比试。
“星儿,你可千万别胡来。”
絮看着秦叶星的脸色有些发怵。
“絮,你若见到师兄,让他快离开朝鲜,即便留在那里,也不过徒劳。”
“好,我会的。”
絮见秦叶星露出疲态,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秦叶星不想再睡了,她不愿再见到前世父母与弟弟们对自己的残忍。
秦叶星托着沉重的身体,连夜给师兄写了信,又打点好一切。
天还没亮,便去市场顾了一位车夫,与自己架着两辆马车出了郡门。
一路往南,秦叶星越发消沉。
还记得读过一首诗,“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
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
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
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
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
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
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读的时候只觉甚是悲惨,可当秦叶星来到朝圣南边的时候,她才确切的体会诗中之意。
这就是战争。当权者的游戏,老百姓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