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手中的符纸呈现出一种姜黄色,上面没有画着任何东西,不过就是这一张看似普通的纸,却让在场的几位宗门长辈同时动容。
几位真宗长老都看向了萧木,似乎想等他的说法。
李道从沉声问道:“云丰贤侄果然了得,这种符也能使用了吗?”
萧木肃然道:“这是宗主赐给他的,我也没想到他已经有能力使用它了,而且是在这种时候拿出来用。”说着唇边却带了抹微笑。
顾道人眉头一凝,对左右两人道:“要不要劝退林洛。就算是在全盛时期,他也根本不可能挡下这一击的。”左右两位长老都点了点头,赞同顾道人的说法,以他们的实力与眼力,自然能猜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看倒不急。”明海真人说道,“说不定林洛还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没展示出来,他已经创造了不少奇迹,我看好他。”
“宗主,如果我们不去阻止,接下来很可能会死人的!”
“那以你我的法力,把人救活了便是。”
“……宗主,”顾道人突然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这两天说的话比你今年说的话都要多,这个少年对你来说还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是清玄真人的弟子?还是因为……”
“打住!我可没有后裔,所以你们不能瞎说,也别瞎想。至于为何如此,那是因为我看他喜欢。”
说完,中年道人仰头望天,眼神沉寂,显然又是神游去了。三人无法,示意主持比赛的金易长老不必插手。
场内的林洛没有注意到场外的动静,他只知道,在对面的青年拿出那张符纸后,他右臂上的那道伤疤突然火热了起来,这说明老魔头的情绪出现了大幅的波动。
“老魔头,什么事?”“林小儿,你还是放弃吧。”“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头,一路过来,我怎么可能放弃?”“可你知道他手中的那张符是什么东西吗?”“看着似乎挺普通的……很厉害吗?比刚才的天雷、巨掌还要厉害?”
“岂止是厉害,”老魔头沉默了半晌,道:“那是一张紫霄神雷符,如果我没猜错,里面应该是封印了一道劫雷。你知道什么是劫雷么?那是大乘修士渡劫成仙的时候,天道显化出来的可怕东西,它不属于普通雷电,里面蕴含着纯粹的毁灭力量,你的震坎水诀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这根本不是你们这种小乘修士可以尝试对抗的,大乘修士能够撑下来的也是少之又少。”
少年沉默了,场外那些知道这张符威力的人也沉默了,有些不懂的人在询问别人过后也纷纷沉默了。
姜郃低着头,幽幽道:“云丰师兄真是欺负人……”
“朱师兄,那张符真的有那么厉害吗?”陆商非常好奇,于是想更加详细地了解一下。
“师弟啊,幸亏他提早拿了出来,不然待会偷偷地对你用了出来,你不死也要脱层皮啊,你说厉害不厉害?”朱大智啧啧道,“这种紫霄神雷符的品级可是非常高的,炼制起来非常耗时又耗力,而且还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我听说一般也只有神宵宗的高层身上才会带着几张,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的居然也有一张。不过真正的紫霄神雷符只有大乘以上修为的修士才能催动,这张应该只是个半成品,里面说不定也就只是封印了一丝劫雷,要不然也太过夸张了,根本就不用比下去了,真要如此怕是真宗的几位长老要直接翻脸了。”
“说起来,神宵宗的门人都有一种众所周知的癖好,那便是围观别人度雷劫。他们自己给出的理由是给同道中人提供保护。嘿嘿,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在用秘法搜集劫雷,然后带回门中炼制这种威力奇大的雷符,近万年来,也不知道储备了多少,这就是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敢去那里惹事的原因,也是一个宗门的底蕴啊。”
陆商暗自咋舌,没想到神宵宗居然如此厉害,可是他又疑惑了,玉清门能超过神宵宗半筹,靠的又会是什么底蕴呢?他看了一眼朱离剑,暗道,会是你吗?朱离剑很有灵性地闪烁了一下红光,似乎也在回应着对方。
场上,云丰见对面的林洛陷入了沉默,说道:“你可曾想好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他也不愿在此时浪费这一枚宝贵的雷符,说出去也会让有些人觉得他是小题大做,甚至是黔驴技穷了。
‘老魔头,你有什么办法吗?我的身体……此刻纵使还能坚持站着,也没多少余力了。’诚如林洛所言,他的伤势要比表面上看上去的还要严重,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多处经脉破裂,真元入不敷出,五脏六腑也是不堪重负,其中凄惨只有少年自己知道。
虽然刚才破了巨掌的那一剑堪称惊艳,不过,现在的少年全是靠着一股子劲儿支撑着没有倒下去,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我的建议便是认输,你绝对不可能扛得住他的下一道攻击了,真宗的神通传承虽然珍贵,却也不值得你拿自己的命去换的,离开这里后我还有其他的办法能帮助你练成别的神通,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虽然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不过林洛还是感到有些气馁,也许比赛的奖励在老魔头眼里可有可无,但是在少年心中却有着别的作用,所以即使老魔头的话在理,少年还是昂起了头,大声道:“你来吧!”
‘你疯了?!’老魔头吼道,‘你想死不成?你想死也可以,不要连累到我!’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强行控制住林洛,那样就会直接暴露自己。老奸巨猾的老魔头一时之间也投鼠忌器起来。
‘我知道你还有办法的,告诉我!’
‘你为什么非要争那门神通不可?’
‘因为我想变强!’
知道对面少年心意已定,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云丰微微失落,然后把心中所有的愤怒发泄了出来,全力催运起手中的道符。‘那你就做好承受我的愤怒的后果吧!’
随着云丰手势不断变化,那道雷符散发出强烈的金色光芒,最终燃烧了起来,火焰呈现出白金色,在大白天也非常的刺眼,在雷符即将燃尽的那一刻,核心处似乎有一缕乌黑色的亮光闪烁了一下。光明是黑暗的天敌,但是这抹亮光却是黑色的,黑得让人惊悸,却又没有任何违和感。看到这抹黑光的时候,大多数人,包括萧、李二位长老,都如芒在背,下意识地就屏住了呼吸,目光不曾离开过这危险的东西,生怕下一刻它就扑向自己,把自己吞噬。
现场大概也只有真宗的几位高层才无动于衷了吧。
“神宵宗好手段,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把劫雷封印起来使用的手段,以前只是在道宫中看过记载。看来他们能在外面传承近万年,祖上真是出过不少惊才绝艳的人物啊,可惜没能见上一面。”
“不过是一丝劫雷残留下来的气息罢了,威力也就那样,与真正的劫雷根本没法比,不过如果是真的劫雷,这个云丰敢拿出来用,第一个被劈的就是他自己了。天道的东西,是那么好偷的么……”
“也不知道他们发了什么疯,小辈之间的比斗却要用上这种玩意,看来是被玉清门刚出世的那个小辈刺激的不轻啊。”
“如此,事情不是变得更有趣了吗?且让我们看看这一辈的正道杰出弟子表现如何吧。”
林洛直面着那张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道符,承受的压力还要比外面那些人大上许多。此时的他全身上下冷汗直流,心底却还在镇定地和老魔头讨价还价着。
‘呵呵呵……哈哈哈!没错,你还不够强,你最好保持着现在这样上进的心态,因为你越是疯狂就对我越有好处,如果你不疯狂,那么听完我交代给你的事,你反而会绝望,觉得自己万般是做不到的,好好好!’老魔头胡言乱语着,似乎陷入到了某种癫狂的状态。
‘快!没时间了!’空中的那张符纸燃烧殆尽,显露出里面最纯粹的一道黑色气息,在黑色的气息周围有一圈金色的小道文时明时暗。云丰双手捏着法诀,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显然他也在努力控制手中的‘炸弹’,免得自己先遭了秧。
对面青年的第三招眼看着就要发动了。
‘小子,就如你所说,你先前的行为对身体造成了很大的损伤,那么此时适合你的就只剩一种招式了,那招叫做——破兵式。’随着老魔头说完,一股热流沿着经脉开始在少年体内流转,林洛随着指引开始施法。虽然林洛体内的经脉出现了多处阻塞甚至是断裂,不过破兵式的路线正好只在几条没有损坏的经脉中运转,倒也一路顺利。随着法术的施展,少年的身体也开始做起了一些的动作。
‘破兵式,如同它的名字,施展时必须损毁一件已经炼化的法器,激发法器在碎裂瞬间爆发出的巨大力量!’
果然,最后体内真元的终点便是少年手中的青萍剑!
‘等一下!’林洛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这把青萍剑是他的师父——清玄真人传给他的唯一一件法器,其对少年意义非凡。一人一剑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少年已经对它有了感情,怎么能够忍心损坏它?何况,这也算是师门的信物,甘道人对待自己给出的信物尚且十分在意,若是清玄真人事后怪罪下来,他如何吃罪得起?青萍剑在少年手中颤抖不止,像是在表述着自己的不安与哀求。
‘难道就没有别的招数了吗,非要损坏它?’
‘小子,舍得舍得,有所舍弃,才会有所得到。你刚才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到哪去了?不过是一件上品的法器罢了,和你即将得到的东西相比,有云泥之别。你还在纠结些什么?’
对面的云丰此时也调整好了状态,控制着这一缕黑色的雷息,把目标对准了对面的林洛。
“喝!”青年双手向前虚推,黑色的闪电终于脱离了控制,它像是一柄涂满剧毒的匕首,直直地朝着少年射去。
少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头脑一片空白,身体下意识地就发动了法术。
“乒!”青萍剑的剑尖蹦碎了,发出一声最后的哀鸣。同时,一道白色的闪电从破碎处射了出来,迎向了黑色的闪电。
一白一黑两道光芒瞬间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刺耳的呲呲声。黑色闪电气势惊人,白色闪电居然也不落下风,两者不相持不下。
围观众人不是劫雷的攻击对象,此时倒是神情轻松了下来。
“这白色闪电究竟是何来历,居然能和劫雷相抗衡?”
“我也不知,不过这林洛居然拼着损毁了自己的飞剑,也是十足十的狠人一个!”
在一旁老神在在的明海真人也突然回过了神,眯着眼睛看着林洛和他手中的剑,神色淡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道闪电足足相持了半炷香的时间,才以双双消散的结局消失不见。微风拂过场内两人的衣角,青年默然,少年则还是保持着施法的姿势。
“我输了。”云丰轻轻点头说道,神色自然而轻松,他说完就走向了金色光圈的边上。
“师兄,你怎么会输了呢?我们都看出来,你只要再动动手指,对方就要倒下了啊!”神宵宗的弟子急道。
“我确实输了,败给了自己的贪婪,”青年边走边说道,“何况,我神宵宗弟子何时卑贱到要出尔反尔了?作为天下正道的典范,自然该有我们的气量!”
跨出场外的瞬间,青年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少年,眼神复杂难明。
无论怎样,神宵宗的杰出弟子居然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这种事情对正道巨擘来说确实比较屈辱,不过围绕着少年身上功法的争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