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明亮的阳光透过天窗照射在林洛的双眼上,后者缓缓醒来。男孩伸了个懒腰,从床榻上跳下来,推开门走了出去。昨晚他睡得非常安宁,不知不觉醒来时外面已经日上三竿。
昨日登顶时不过匆匆一瞥,现在身处仙府之内,倒是可以好好观察一下四周的景色,林洛被安排在右侧的厢房内,一出来就看到了门前的一潭清水,里面漂浮着几片硕大的荷花叶,在这深秋季节居然还生机盎然,青翠欲滴。水中还有几尾金红色的鱼儿在嬉戏,看到男孩出现就躲到了荷花叶子下面。
林洛沿着门前的走廊走到中间的殿堂前,他有点不好意思,拜师学艺的第一天就迟到了。
“你进来吧。”清玄真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里面听不出责备的语气,这让男孩心中嘘了一口气。
林洛走进殿内,发现真人前面多出来两个蒲团,旁边放着一套折叠好的衣物。柳叶正端坐在左边那个蒲团上面,身上穿着一件青色小道袍,正打量着手里的杯子。
“坐。”
林洛顺势坐在了右边那个蒲团上,前面也放着一杯清水。
“此为玉露,喝下后能补充人一天的消耗,以后就是你们每日的食物,喝吧。”
林洛抿了一口,香醇的液体流过舌尖,这种味道是他从来没有品味过的,美味香甜的感觉让男孩忍不住把玉露一饮而尽,砸吧了一下嘴,意犹未尽。
“你二人既已经拜入我门下,从今日起我就会传授你们修真法诀,柳叶。”
“弟子在!”
“你为我真传弟子,今日我便传你《太乙玄元真经》,此为我升仙得道之法门,法不传六耳!日后你须勤加修炼,不可懈怠,则仙位可期!”说完,老人指尖一弹,便有一个青色光团飞入男孩眉心,男孩立刻闭上双眼,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中。
“林洛。”“弟子在!”
“你为我入室弟子,今日我就传你《抱元经》,此为我云华派修炼法门的基础,你要多加修炼,不可懈怠,以后也必定会有一番造化。”一道淡青色的光点飞入男孩眉心,这一瞬间,林洛感觉到大量的文字显示在眼前,他下意识地就闭上了双眼,沉浸其中。
此刻,男孩感觉到自己似乎浑身赤裸地出现在了一片无尽虚空中,许许多多的文字符号像群星一样渐渐浮现在他的周围,然后慢慢地汇聚到他的身边旋转起来。林洛以前只受过半年多的启蒙教学,学到的字也不超过100个,这些神秘的词汇和古怪的符号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书里面的内容一样,他连一句话都看不明白。但是偏偏这些符号文字散发出的幽光给他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让他舍不得离开这片空间,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文字符号渐渐靠近他的‘身体’,在接触的瞬间没入进去,在男孩不知道的情况下铭刻入身体内部。这样的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随着一声惊雷般的“吒”声,男孩回过神来,看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依旧是坐在蒲团上,旁边的柳叶师兄也是眼神迷糊,一副刚刚清醒的样子。
“修道,以肉身为根基,以功法为法门,却还需要道基为引。”说完,老人轻扬手中的拂尘,两道乳白色的光点分别没入两个男孩的腹部。那光点一进入丹田,林洛的身体就感觉到那里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但是又怕在师父面前表现失礼,强忍着没有发出呻吟声。那光点大概就是师父所说的道基吧,男孩想道。
“以后你们在太阳升起时来这里听我讲道,每日两个时辰,其余时间你们可以在自己房内修炼,也可以相互印证,或者来找我解惑。藏书室内的书籍对你们的修炼有益,多去看看。。。”
“这两件道袍是我为你们俩准备的,防寒保暖,还带有净尘的功能。修行之事自在人为,好自为之。”清玄真人简单讲解了一番,就打发两人出去了。
林洛回去后就穿上了那件道袍,有些意外的是,下面还有一双靴子,穿在脚上正好合适,而且面料不错,很舒服,衣服也比他原来那件破布衣服强太多了。
于是,在一开始的兴奋感渐渐消散后,两个男孩开始过上了规律又简单乏味的修炼生活。林洛每天早上随着天亮自动醒来,逗一会儿门前水潭里的小鱼,太阳升起后和柳叶一起来到真人的房间,喝上一杯玉露,然后听师父讲道,听完课后在藏书室内翻看书籍,傍晚时分则各自回到自己房内修炼气感。
只是每次讲道的时候,清玄真人会给他们分别讲道,给柳叶讲解的时候,林洛曾经试图去听过,但是那些话听到耳中就会让人迷迷糊糊,事后回忆起来也是半点都记不起来了,他想起开始时师父说过的那句话,“法不传六耳”,只得心里自嘲一声,我不就是那第六只耳朵么?
藏书阁中任何时候都是一片亮堂。
清玄真人会传授功法的基本要领以及修炼途中的一些经验,有些话对于他这个没上过几天学,识字也不多的男孩来说,有点像是天方夜谭。所以为了跟得上修行进度,每当男孩们发现自己有什么东西无法理解时,他们就会来到这里翻看相关的书籍。
这里的书籍五花八门,涉及到的类目也从天文地理到法术秘籍,几乎无所不包。有讲述数学算法的《九章数理》,有可以查阅字词意思的《识文辨字》,有记载着天下地理环境的《千山万水图》,有讲解人体经脉穴位的《十二正经》,甚至有记录着文字发音的《正音集注》,这些与修道毫不相干的书籍也会堂而皇之地被摆放在书架上,这些书籍看起来都很新的样子,也正好适合他们这种刚刚启蒙的小孩子去看。林洛不无恶意地猜想着,这些书该不会是师父为了他们从哪个学塾中偷来的吧。。。因为当他把书翻到最后一页落款的时候,往往能看到‘继业三年梁儒生抄自普宁县学’等字迹,他记得先生曾经说过现在就是继业年间,而且他的课本后面也会有这样的类似标注。
林洛也拿着这些书籍去请教过清玄真人,真人也一一解答。结果好处还是很明显的,他已经能基本理解真人讲过的一些内容了。
这一日,他把前面几个书柜上书的简介都浏览了一遍,发现都是些与修道无关的杂书,他的眼睛瞥到了最后一排的书柜,心中一动,这些应该就是修炼法术的书了吧?
他随意抄出一本封面写着《元历》的书看了起来,这本书前半部分介绍的是天文历法,以星辰阵列推算当前年月。根据上面的说法,修真界有着统一的一套历法,与世俗中所使用的天干地支法有着本质的不同。当他翻到书中间的时候,一道青光射入他的眉心,林洛慌忙闭紧双眼,此时在他的意识中浮现着一张星象图,他刚才对此已经有所了解,正是书中记载的历史元年的星象。只要用它与外面的星象做个对比,就能大致推算当前已经是元历几年了,十分方便。
男孩突发奇想,想要出去看看星空,不过想到现在还是大白天,在外面是不可能看到星空的,只好忍住冲动继续看下去。
“自从道祖携众仙离开尘世,仙门关闭,已经过去了悠悠五万余载,”道祖?这位是什么人物?听名字应该是修真界非常有名的人吧,怎么从来没听师父说起过,待会回去问一下师父吧,男孩想到。
“天地易转,百代易更,唯有星空皓月不曾改变。我钻研道祖所留下的星空图数十年,最终完成了这本《元历》,以此时的星空为基准,则后人就能推算世间时间的具体流逝,不再迷惘,则我渺微道人的名头也将为后人所熟知。然而在我写这本书时,再次观看星空图时又偶然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那就是。。。”
林洛有些奇怪,前面的字迹明明还很清晰,怎么到了这里就开始模糊起来?他再往后面翻看,却发现后面全部都是空白,似乎这本书就戛然而止了,让他这个读者颇为难受。直到他翻到了书的尾页,才看到一行落款‘元历二八一六五年,空明道人谨抄自知道宫’。这个空明道人的名字有点眼熟,但是男孩一时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到过,不过很明显这是一本摘抄本,作者渺微道人和落款处的空明道人并不是一个人。
“这本书记载的历法对修炼一途很有用,你要学会。”男孩的身后响起了清玄真人的声音,他回过神,发现不知何时真人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
“师父。。。”男孩有些奇怪,师父在他印象中几乎一直在道场中打坐,平时是不会出来走动的。
清玄真人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到男孩手中,男孩接过一看,书名叫《论道真元》。
“你现在到了凝练气息的阶段了,这本书适合现在的你,拿回去看看吧。”“是,师父。”
看着男孩抱着书离开,老人回头看了一眼那本《元历》,轻轻一挥手,书中的最后一行记录就消失不见了。
“这本书还不适合现在的你看。”
。。。
兜率火山地处神州西北的荼州,这里方圆十万里地广人稀,火山范围内杂草不生,更是无有人烟,只有一些釆硫人定期会被朝廷组织派来这里釆运硫矿石。兜率火山高达千丈,是神州少见的巨型活火山,火山口内岩浆翻滚,毒烟弥漫,此时却有两个人影凭空而立,周围恶劣的环境似乎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
“师父,我们来这里干嘛?”男孩捏着道人道袍的手心都出汗了,他紧张地看着下面赤红色的岩浆,那里传来的热气隔着老远都能让他心惊肉跳。
“商儿莫怕,”老道长微笑道:“既然你已经修炼到了炼精化气的阶段,那么现在就要开始真正修炼功法了,适合你的功法只有一部,名叫《朱离真阳诀》!修炼此功需要到这极阳之地采集真阳气息哺育自身一点真灵之火,这兜率山是天下最好的选择。放心,有为师在此坐镇,自然能护你周全。”
听到空吾真人的话,陆商总算安心下来,但是感受着下方岩浆惊人的热量,他还是有些心惊胆战,这地方和玉清门相比简直是地狱之于天堂!
“你只要身边带着这把朱离剑,这极阳之火就伤不到你。记住,要用你的心火吸引这里的灵火,纳为己用,去吧!”不待男孩反应,老道就把他一把推了下去。
男孩虽然心里已经有些准备,此时也是吓得屏住了呼吸。此时他的身体慢悠悠地降下去。越接近岩浆就越是炎热,幸好身上有能隔绝炎热的道袍和净化气体的宝物,而且男孩呼吸时也没被剧毒烟气熏晕。
老道看着男孩即将落到岩浆中,轻轻拍出一掌,掌风“啵”的一声打在岩浆上,打出一个平整的一丈大小的手掌印,掌印下面的岩浆似乎被定住了,停止了翻滚,而男孩正好落在那个平整的掌印上。
“盘膝打坐,引气入体!”听到上方传来的师父的声音,男孩很快进入了状态,不再表现得紧张,他盘起而坐,腿下丝毫感受不到岩浆的灼热。
随着自身入定,男孩能感受到四周浓郁而灼热的火气。当他运用起纳气之法时,还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火之精气,还有其中夹杂着的一些特别的精气,对此早就有所了解的男孩当然知道这些就是此行的目的——极阳元气。而他这次只需要选择吸收那些极阳元气就行了。
那些极阳元气似乎很亲和他的体质,没多久就有几道气息顺着经脉流入男孩体内,在他的丹田之中缭绕不散。
这些元气还让陆商的身体发出微微的红色光芒,只是毕竟未经炼化,使男孩浑身燥热难受。
看着整个人都罩着红光的男孩,老道掏出一块红色玉简,轻轻一掷就射入了男孩眉心。
瞬间,男孩就陷入了心神大海中,在这里他“看到了”一副真气在全身流动的路线图,这就和当初他学习基础功法时的情景一模一样,于是他牢牢记住路线之后就脱离了心神状态,轻车熟路地按照上面的内容修炼起来。随着元气在经脉中运行了一个大周天,男孩的神色总算不再那么痛苦了,这些元气最后都集聚在丹田之中,同时男孩的额头也显露出一只鲜红的幼小朱雀,一闪而逝。
这一幕让老道暗暗感叹,九阳之脉的人果然最适合这套功法,这么快就做到了入门,将来修炼起来的速度绝对堪称恐怖,只能希望此子将来不要枉费自己这番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