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斗坡并不高险,埋下伏兵上百人,十个点并非齐撒谷,由得直心人冒险涉泥浆,一顿搅和,打开了新局面。
十斗坡埋伏是计策,只占七斗,也是计策,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真就巧了,先是赢宝发狂,惊出了伏兵,老郭胜勇,压倒了炮台。
有心人难成事,亏欠天命难算账。
老郭所在的山坡上,围了二十几个兵,浅灰色的军衣格外显眼,老郭失血昏迷,田娃被手榴弹震昏,银亮中枪昏迷,三人命在旦夕,就在这时,就在银亮闭眼的一瞬间,不知从哪儿来了一梭子子弹,二十个人,一个不剩,全放倒了,半山坡上上来一个人,此人身高不到一米七,斗鸡眉,小母狗眼,小鼻子,小嘴巴,下巴还带点小黑胡子,,一摘军帽,头发就跟韭菜苗一样,,三年来不曾变过,此人正是张子方手下,警卫队,王泰,王队副,带着自己部下三十来人,来接应老郭。没到山坡,就听的枪响,王泰这个人特机灵,带着兄弟从边上绕,有路不走,没树,不走,上到半山坡,没人发现他,他倒是看得真,路边蹲着好几个人,王泰第一次上战场,但一点不怕,点手叫人,“你俩,左边”
“是”
“小点声”顺手拍下帽檐
“哎”
“你俩,右边”
“哎”
跟做贼似的,悄悄绕到人家身后,本来想用刀,但是这个时候田娃站起来了被手榴弹炸着了,与此同时,银亮也站起来了,突然倒下,王泰一挥手,开枪。哥几个毫不犹豫一顿招呼,全放倒了。
枪响了,意味着敌人来了,王泰赶紧指挥,大伙儿都轮流背着这三人,迅速撤回阵地。没几百步的距离,一眨眼的功夫,回去了。
“旅长”王泰一个军礼,“重伤三员”
“医务兵”张子方一招呼
“到”上来俩兵
“止血包扎”
“是”赶紧止血,三人全是血
“王泰”
“到”
“传令各部,紧急撤出蜈蚣岭,离开青峡涧”
“是”
“另外,叫一团团长孙怀民来找我”
孙怀民,老军人了,这批人中,唯有一团是张子方的父亲交给他的有战斗力的部队,其余的编制都是虚的,大部分是新兵。孙怀民,名字是普通了点,人确实不一般,五十多岁了,腰板倍直,身高能有九尺,差不多一米九,窄脑门,清瘦,眼窝深陷,眼珠倍亮。鼻梁高耸,嘴角扁平,脸上沾着点土锈,常年的军旅生活,显得肤色较深,抬手一个军礼,尽管手指就像打着铜锈,依旧那么精神。
“旅长,孙怀民报到”
“老孙那,来来来”张子方赶紧拉过来,指着箱子上地图给孙怀民,“老孙啊,你看着地图”
“这是蜈蚣岭的全貌”
“正是半个月前,侦察班绘制的”
“地势起伏,有险”
“照刚才来看,伏兵大头在后头”
“嗯,应该是,”孙怀民若有所思“照这个地势,枣子崖,新风口,都应该下伏兵,十斗坡是个入口”
“我猜,是新兵不小心惊了伏兵,打了个乌龙套”
“旅长,这青峡涧不安全啊”
“孙团长,下一步,我们该咋办”
“旅长,我们应该退后乌鸦沟”
“乌鸦沟,什么地”
“蜈蚣岭多山,多树木,多洼地,离开官道向着西边差不多二十里,有一个山谷,地处偏僻,没什么人,便于藏身”
“也好,就这么办”张子方赶紧招呼众人点起家伙撤出青峡涧,新兵没啥经验,跑得比谁都快。
一口气跑出官道,是直奔目的地,到山口了,愣住了,
山口,红的不是花,绿的不是草,黑的不是泥,白的不是沙,这地方,鬼得很。谁敢进啊,都吓得直哆嗦。新兵赶紧报告,急匆匆跑回去,“报……,啊啊,团长”
“说”孙怀民一点手“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没路”
“哦”
“没人”
“哦”
“不敢进”
“别怕”孙怀民一声断喝,就这嗓子正常人听了都得趴下,“我带你们进”
“团长”说着话,这小兵眨么眨么眼,不太信“黑乎乎的啊”
“不怕“孙团长一招呼“警卫排来”
齐刷刷来了能有二十来个,就跟着孙怀民赶赴乌鸦沟,地不远,也不大,但是足够隐蔽,孙怀民往那一站像个活旗杆,要不是周边有人,鸟雀都得过来歇歇脚。
“好家伙,三五年的功夫,都变样了,黑乎乎的”
“可不是么,团长,你看看脚下,那红的”
“那是荆棘刺啊”
“啥”
“贴着红沙生长,当然是红色的”
“那绿的”
“绿的!沼泥,野猴子踩过留下的”
“这,黑的呢”
“毛皮吧”
“啥,啥毛呀,”说的一个劲哆嗦
“看样子,不是熊,就是野狼,晒过变黑了”
“晒过,能变黑?”
“管他呢!”孙怀民随便说的,他哪知道啊
“那白的,一小堆一小堆的”
“那是花吧”
“天啊,团长,啥花”
“就是花呗”孙怀民也不清楚,他三年前离开虎牙沟,路过这了,一直没来过。孙怀民一笑“嘿嘿额,不要怕,有太阳呢,你进去看看,有没有能休息的地方”
“这,团长,我不敢”
“什么,你敢违抗军令,叫啥名字,”
“团长,我不敢”
“问你叫啥名”
“我这,我高近武”
“你,给我进去,不然就是逃兵”
小兵长得不高,面相上文绉绉的,小长条脸,眼睛都往鼻子那儿挤,鼻子略高,薄嘴片,一抬头,身板还有点单薄,“团长,你,你就是毙了我,我也不敢”说着话还哭了,二十来岁,小年轻人,那受过这个。
孙团长一看,“别哭了,没出息,你看看人家,来,来,谁第一个进去,头功一件啊”
没人动,谁敢啊,黑乎乎的,
“你们等着啊”孙团长说完就走了,新兵也不敢动,前有狼后有虎,团长手里的是枪可不是烧火棍。
孙团长跑到后边,瞅了瞅,霜过的茄子,比这亮,晒扁的窝瓜,比这雄,大伙儿泄了气了,没精神。虚空指枪,差点打到自个脚面,仓皇逃走,差点被自个的鞋带绊倒,原地休息基本上就在对天祷告。
“老天爷,你手下留情”
“佛爷,俺是好人”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行行好”
“观世音菩萨,你快点来”
……
说啥的也有,吓坏了,没打过仗,炮火一响,枪栓都不认得了。
“嗯哼”孙团长一声咳嗽,顺手把烟杆子点上了,烂烟叶子一拧,三绺火星一碰,着了。噗噗噗,喷了那么几口,小黑眼珠子一瞪,牙尖一咬烟杆,右腿往石头上一架,
“我说,大老爷们这么怂,像话吗”
这一声就像一根细线穿过耳朵,冷不丁后心那么一凉,“我的妈呀吓死了”这是心底话,不敢说,
“新兵蛋子,站起来”老孙一声断喝
周边的人全吓得蹦起来了,
“站直了,站齐了”
齐刷刷站好了,这会儿还有那么点怕,
老孙一边走,一边讲“平时骄横跋扈,不服这个,不服那个,张牙舞爪的都不像个人,枪声一响,老实了!”说着话老孙咳两声,被烟呛了,可不是嘛,一张嘴就非要干两件事,这闹的。
“当兵就得有个当兵的样子,别那么窝囊,看看旅长警卫员,看看给你们断后的一团”
吐两口烟,一转身走到新兵身后再讲“穿上军装,就不该害怕,我们一个旅,上千人,一开炮,趴下一半,站着的都哆嗦”咳两下,“嗯哼,嗯哼哼,作为军人,该不该有点出息”
没声
“问你们哪,该不该有点出息”
“该”喊声如雷
“能不能有点胆量”
“能”
“大声点”
“能……”
“交给你们任务能勇敢的完成”
“能”
“大点声”
“能!”
“你们的前边就是我们要扎营的地方,进去,侦查,排除危险,能不能做到”
“能”
“还不快去”这才能有股子勇气
新兵也是一腔子热血,“向右转”
“跑步走”
差不多一百多个新兵,就朝着乌鸦沟前进了,
“哥几个,就咱们跑得最快,太丢人了”
“可不是嘛”
“后悔了”
“怕了”
“别管那些,这回咱得争口气,排查隐患嘛”
“没啥吧”
“最起码不用挨枪”
大伙儿悄悄唠两句
老孙压后阵,看着新兵走了一批,老孙这心里,那么不是滋味,十几岁当兵,吃苦耐劳,五十多岁了,看着一帮娃娃被枪炮声吓着,老孙看看天,抿两口烟,真是一代人,一代福。
老孙走得慢,到了谷口,军装肃立两边,苍柳互弓承天,没进去,一百多口,卡在谷口。
“怎么了,崴脚了!牙疼了!中风了!啊!”老孙这哟呵,大伙儿没敢动
“怎么了,各位,”老孙挖苦两句
没人敢动,面对黑乎乎的谷口,天气转暖,正是树叶翻身的好日子,你压我来,我压你,挤成一片天,把谷口盖住了,谷口后边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惊弓之鸟能否再飞上枝头呢,勇气何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