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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

那个女孩出生的那天,是仲夏的夜晚。

她爸爸守在妈妈身边,看她呱呱坠地。爷爷看到她的第一眼,特别晦气的说了一句“又是一个丫头。”

爷爷和奶奶从她出生到一岁的时候,都是忙着在照顾姑姑家的孩子,邻村的一个表姑,因为姑姑生下来的是一共男孩子。爸爸因为计划生育,被队里抓走,家里还被罚了很多的钱。

妈妈带着这个丫头,没人照顾,自己还要去四处求人帮忙。

这孩子应该叫个什么名字呢?

爸爸看着天空中眨亮眨亮的星星,就叫她“星星”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带了某种期望,星星从小就像个男孩子。她在五岁以前的照片,被妈妈梳着可爱的小辫,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可爱的像个小公主的模样。

爸爸给家里面花园漫砖,她就一次一次的帮忙搬;爸爸把地里收回来的粗柴据了,她就在旁边帮忙砍柴;她活的像一个假的男孩子,当然是一个假的男孩子,男孩子哪有那么听话,乖乖就帮家里干活的?

五岁的时候,妈妈第一次送她去上学,她固执而且倔强,说什么都不呆在学校里,妈妈也只好留她在那里,自己转身离开。项星就不管不顾开始哭,老师五大三粗的把她丢在角落里,”钻到桌子底下去,钻到下面去哭。“

项星过去,一下子就咬在老师的手上,然后就拼命的往外跑,在学校的大门那里使劲的敲,拼命的哭,一边喊着”开门,你们给我开门。“她的年龄比别人小一岁,勇气和胆量却比别人大了许多。

上三年级的时候,表哥去她家,表哥问她“星星,你有什么愿望?”

“我没有愿望,我就想做一颗最亮最亮的星星。”

星星小的时候,家里种地,每逢周六日,她就陪着爸爸妈妈一起去地里打理桃树,那十里的桃林,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地方,也是让她第一次感觉生活在社会的底层是怎样的一种真切的感受。

有一年,星星九岁那年,桃子的特别的不值钱,一个桃子,顶大鲜红的桃子就只卖一毛钱。星星陪着爸爸妈妈在地里摘了一天的桃子,浑身痒得要死,用拖拉机装了十几箩筐,去“老客”那里卖桃子。老客从筐子里面往下刨,从最里面刨出来几个稍微小一点的。说“你这个桃子里面个子太小,这一筐只能卖四块。”

那里面有五十个桃子,爸爸生气,开着拖拉机说要走,一边要骂“真他妈的费劲”,爸爸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对着阿星她们笑,爸爸向来乐观,这个笑却带着一种卑微感。妈妈让把桃子从车上卸下来。

妈妈说,“你们等着,你们都不想去要钱,我去要回来,有钱干什么不挣?”爸爸有些沮丧的看着阿星他们说“还不够费劲呢!”

一个早上一家人,半年的辛苦就是在别人面前卑微的拿回来不到五十块钱。

在星星幼小的心理上,她恨这群老客。她认为那是一群没有人性,肆意压榨的人。那天晚上阿星对着星星许下一个愿望,希望这群没人性的人都罹难,而自己也一定要走出这个村子,站在城市里,建立城市和农村的一个卖桃子的接口,以后可以帮家里和外面的世界建立水果市场,再也不用看着这群人的脸色吃饭。

星星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像爸爸妈妈那么善良的人,要受这种欺负?为什么,为什么像这种对其他人呼大和小的人却可以生活的生龙活虎?

妈妈拿回来那一笔五十块钱,给家里充当了生活费。

阿星把这件事情写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她有很好看的一个日记本,是姐姐给她的生日礼物,一个带锁的日记本。她把所有的心情都记在日记本里,无论她想什么,她不想跟爸爸妈妈多说,她从来不想把自己的骄傲和自负给任何一个人看到。

秋天的时候,家里的花生熟了,星星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地里收花生,回来的时候,他们把花生豆棵堆得比拖拉机还要高出来很多,用麻绳捆起来,星星说什么也不管,就躺在豆棵的顶上,爸爸看着没有办法,就让她自己在豆棵上面小心。那个时候已经七八点钟,天上有一轮新月和数不清的星星。农村的路拖拉机开起来会很晃,摇摆不定。星星就看着满天满天的繁星,落下来眼泪,她心里想真美啊,天空真美,她心里想还有比这个更美的日子吗?她想就这样一直躺在上面,晃啊晃,她觉得可能人生中没有比这个更美好的生活了。

爸爸在拖拉机上,冲她喊:星星,躺好着没?

星星就说“你们开吧,爸爸,星星特别好看。天上的星星特别的好看,我想就这样躺着。”

晚上吃饭的时候,爸爸就又讲起来星星小的时候,五岁的时候,爸爸妈妈给她和姐姐买了一辆小自行车,星星刚学的时候,学了一个下午,就可以骑了,就非要跟着妈妈一起骑车子去地里,然后在公路上,星星骑着车子一头就扎进去路旁的豆棵里面,那个豆棵田比一般的路面低,星星年纪也小,进去了,就完全淹没在里面。

“星星你打小时候就特别的犟!你记得你小的时候,那次非要骑那头驴吗?就是你爸爸跟别人借过来的一头耕地的驴。你爸爸开玩笑答应你说,回家的时候呢,就给你骑在驴背上。后来,你就非得骑在驴背上回来,气得哭的死活就是不回家。”妈妈说。

“你们还说呢,那回都怨我爹,非答应我,让说我骑驴回来。我第一回见驴,以前净听说爸爸养的那匹大青马多么听话,我当然生气了。”

妈妈把饭做好,一家四口围着一个小桌子,吃饭。

姐姐说“妈妈,你知道吗?星星说她以后一定建一个大的水果商场,以后再也不让那群老客挑来捡去的,你说星星能建成不?”

“什么啊?项茗你说什么?”

“星星,我有你日记本的钥匙。”项茗就捂着嘴笑,星星每次都被姐姐打小报告。项星生气的撂下筷子,“烦人”。从那以后,项星把那个日记本放在柜子里再也没有用过,她暗暗发誓再也不理项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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