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居里只有南荣玄桀和衍慧二人,华瑞奉命守在园子外面,不便打扰。白天诵经祈福的仪式结束后,衍慧还得赶来落梅居会见皇上,此时两人私会已然成了南荣玄桀每天最快乐的时光。有衍慧在身边研墨,皇上画出一幅幅精美的梅花图,并且在现在的梅花图里面少了之前的忧伤,多的是更加阳光的气氛。
南荣玄桀习惯将画好的画挂在梅树下,闲来无事还可以独自欣赏,当然现在有衍慧陪伴,他只觉得身边又出现了个知己,对衍慧的爱意越加依恋。
衍慧心中顾虑的是替身的问题,但是她很满足皇上的宠爱和信任,开始为留在宫里的事情暗自打算;这期间,她还是放不下明镜大师身上的疑云,至少这几日下来她为此事闷闷不乐,显得心事重重。
“如兮,朕是不是画得不合你心意?”南荣玄桀搁笔后对着衍慧认真地问。
衍慧恍然回神,怔怔地说:“皇上,你画得这么好,我又不是什么专业的人,没有资格评论。”
南荣玄桀蹙眉说:“今天开始画你,可是你总是皱着眉头,朕如何下手?”
“画我?”衍慧惊讶地看了看画册,宣纸上面描绘出人体的轮廓,看着自己倚靠梅树的样子,衍慧顿觉得脸红耳赤,羞涩起来。
“玉肌胜雪,面若桃花,不画你画谁?”南荣玄桀亵玩笑了笑。
衍慧别过脸,躲开了皇上伸过来的手,她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梅花园里,南荣玄桀从石桌里面走出来,小跑着奔向衍慧,衍慧躲在梅树后面有意让皇上扑个空,顿时南荣玄桀一跺脚,故意撅嘴笑骂一声:“好啊,朕就不信捉不到你。”
“哈哈哈…”衍慧吃吃地笑弯了腰,南荣玄桀轻功不错,乘其不备飞身过去从后背一把就搂住了衍慧的腰,他凑近衍慧耳边,懒懒地道:“这下朕要抓牢了,如兮会飞,是长着翅膀的鸟儿,朕一松开,你就会飞走。”
衍慧被耳边的温热影响,红扑扑的脸蛋越发地灼热,她侧过身子睇着南荣玄桀清俊的容貌,含笑说:“皇上是万物之首,就算如兮是鸟儿也逃不出您的手掌心啊。”
南荣玄桀深吸一口气,严谨地说:“如兮,这回好不容易把你骗进宫来,不如就留下不要走了。”
衍慧眨了眨眼,心里咯噔一沉,南荣玄桀见她变了脸,慌张地问:“还有什么顾虑?”
“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份。”衍慧轻轻地推开南荣玄桀,愁闷地说:“我可不想成为天下的笑柄,再说了,皇上留一个尼姑在宫里只怕会有损您的英名。”
南荣玄桀顿了顿,说道:“还有时间,朕会想个万全之策。”
衍慧瞥一眼南荣玄桀,严肃地说:“其实现在还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宫里如今因为西太后的病情弄得人心惶惶,我觉得皇上还是处理好西太后的事情为先,免得到时候东太后也跑出来搅局,那就不好办了。”
“朕何尝不想平息?”南荣玄桀隐去笑容,忧心忡忡地说:“朕什么法子都试过了,现在还答应了让钟先生用开颅之术救太后,只是没想到还会发生中毒事件,朕以为为了太后的安全,开颅之术暂时缓一缓。”
“皇上,开颅之术是救太后,您这一缓就是把太后的命押后。”衍慧皱眉说道:“其实我听说了中毒的事情,但是皇上真的认为下毒的就是钟先生身边那个小太监?”
“如兮,你到底想说什么?”南荣玄桀扭头望着衍慧,问道。
“衍慧觉得事情肯定不简单,下毒的人说不定就是想阻止钟先生救西太后。”
南荣玄桀瞪大双眼,他的表情告诉衍慧,他想到什么。
“皇上是不是有了眉目?”衍慧好奇地追问。
南荣玄桀抿了抿嘴,说道:“如兮,朕知道西太后派刘承将那个小太监推出来就是为了给钟先生脱身,你刚才说的不简单,其实我们心知肚明,只是现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源头,也许朕也麻木了,对于他们的是是非非,朕向来都是听之任之,累了,他们自己会停下来休战。”
“皇上从未想过平息战争,让后宫永宁吗?”衍慧惊诧地说。
南荣玄桀凝重地叹道:“平息战争?哼,后宫是什么地方?有皇权就不可能平息战争,朕没有这个能力,也从未想过这么做。”
衍慧垂着头若有所思地念道:“原来皇上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想必如兮也清楚,一山不能容二虎的道理。”南荣玄桀意有所指地提醒。
衍慧点了点头,说道:“我当然明白,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停止。”
南荣玄桀想起来如兮是西太后的人,突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无法将她和西太后划成一个战线,沦为太后的棋子恐怕也不是她能选择的,但是如兮背后操控的人肯定是西太后,那么他就不能掉以轻心。
***
钟淮植捧着煎好的药送到重华宫寝宫里,西太后瞅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钟淮植见到西太后并不想多说,似乎对昨天吃闭门羹的事情耿耿于怀。
芷荷接下药碗,西太后一口饮尽,然而钟淮植像是完成了任务松口气,俯首说道:“太后要是没什么事,草民先告退了。”
西太后抿了抿嘴,含了一颗梅子在嘴里除味儿,过后她眯着眼注视钟淮植问道:“钟先生没有话跟哀家说吗?”
钟淮植凝思片刻,十分干脆地答道:“没有。”
西太后觉出他在赌气,像是得罪了小情人的女人,一时间六神无主,没了章法。
“你们都下去,哀家有事情要跟钟先生说清楚。”西太后突然站起来怒斥一声。
芷荷眼珠子扫了一眼钟淮植,然后低着头应道:“是。”
钟淮植屹立在此,彷如一副视死如归,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怎会忍心让他受苦,她留下他不是因为责骂,只是为了不想让他一直误会自己;她在东太后心中是个毒辣阴险的女人,可是,天下人对自己的看法她都可以不在乎,唯独钟淮植不行。思及此,西太后像个少女羞赧地别过脸,按压着内心澎湃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