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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六跪而二螯

傍晚时分,已经离职的牛晨同学,满脸无奈的来到约定的地方。

只不过,他的身边多了一位满脸好奇,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珠,一直不停看着四周那完全都是明清时代复古装饰,就连服务员也是一身古代侍女明打扮的小胖妞。

原因很简单,就在少年悄然换上自己的衣服,正准备满脸感慨走出香山小区大门的时候,就被一脸沮丧的唐宝宝,给拦了下来。

因为某人许了八根哈根达斯的缘故,香山双煞的马彤彤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脚踹开了只知道吃吃吃的小胖妞,陪着自己的叶哥哥出去兜风散步了。

于是,这位有些孤零零的小胖妞,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去做什么的时候,便在一气之下,找到了那一个想要逃之夭夭的大罪人。

而刚好为了不失礼,又不想在和学姐吃饭的时候给某些人造成误解,以至于带来某些不必要麻烦的某位少年,觉得要是带着她的话,其实也不错。

于是,接下来的两人,便这么一拍即合了。

当然,为了预防万一,牛晨也特意在小区门口的保安室,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学弟,随意坐吧。”

里面包间里,早就等待在那里的曹颖学姐,带着几分慵懒的意味,衣着很是随意,一头长发更是以一条青色丝带随意的挽住,比起白日里极其强悍的白骨精职业女性,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学姐好。”

一眼就看到学姐那胸口的一片雪白,刚刚走进包间的少年,赶紧脸色微红的低下了脑袋。

“哈哈,都是自己人,学弟可不要见外呀。”

看着神色有些尴尬,突然如同纯情小男生的牛晨,以及他身边那位依旧满眼好奇盯着自己左看右看的大胖妞,已经有些春光乍泄的学姐瞳孔微缩,接着便是一脸不以为意的示意刚刚到来的少年二人,坐到她的身旁。

就在此时,注意到客人已经到来的门童,立刻对着外边招了招手,就有一队穿着一身大红古装、亭亭玉立的年轻侍女,手提大红色食盒,鱼贯而入。

不大工夫,三人之间那一张用千年紫檀打造的大圆桌上,已经是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看到一身大红袄,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的小胖妞,盯着食盒的目光却满是期盼,一名年轻侍女在曹学姐的示意下,淡淡一笑,伸手揭开了三人面前,那一尊尊翡翠琉璃盏的盏盖。

里面竟都是一只足足有五六斤重的阳澄湖大闸蟹,个个黄满肉厚,肥美诱人。

接着,又有一位年轻侍女为两人送上全套的银质蟹八件,以及各种调料等等。

“到了秋天,不吃螃蟹可谓是是一大遗憾。这几只蟹虽说已经出水了不少日子,比不上我们家里自养的,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所以,我才特意邀请学弟过来,一起尝尝这还算不错的美味。”

说到这里的曹颖转脸看向了坐在少年身边的唐宝宝:“不过,没想到我家这位小学弟竟然带来小宝宝,你这位香山的小公主。”

听到学姐这么一说,牛晨和旁边坐在垫高椅子上的小胖妞,立刻再次对视了一眼,很是默契的点了点头。

“哪里,比起曹姐姐你这位曹家公主,我还是差得远了。”而后,这位绝对人小鬼大的唐宝宝,是故作满脸的谦虚。

曹家公主??

牛晨的眼睛不由得再次微眯起来。、

但随即就是满脸的坦然。

要是在一天前,少年或许还会感叹自己竟然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山重水复疑无路;有一位白富美……!!

但现在嘛……

看到牛晨这样的一副表情,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视线瞬间就交汇在了一起,又飞快地分离开来。

接着,两位大小公主笑吟吟得拿起了手中的餐具。

首先是学姐,不愧是挂着‘公主’这一尊称号的强女子,吃起桌子上的东西,虽然算不上深谙此道的老饕,但因为自小教养的缘故,用起所谓的蟹八件是有条不紊,轻敲慢剥。

反观,根本是第一次见蟹八件这种东西的少年,干脆是来了一个暴力拆解,直接一指敲在坚硬的螃蟹壳上,将坚硬的蟹壳直接震碎。

不过如此一来,虽然也算是吃到了极其美味的蟹肉,却是在风度上比此间的主人。输了不止一筹。

好在他身边还有小公主唐宝宝,在一旁亡羊补牢。

就在少年迫不得已敲碎了自己面前那只螃蟹的一条蟹腿之时,一小盘热气腾腾的味美蟹肉,就飞快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少年禁不住愣了一下,这才转脸看去。

这才发现就在这么短的一个时间里,这位在吃这一方面很是擅长的小胖妞,已经把她面前的那一对秋蟹,给扒了一个精光。

好快的速度!

看到小胖妞那眼中满是得意的目光,暗中挑起大拇指的少年,立刻示意身边站立的服务员,把自己面前的这一对大闸蟹,给她端了过去。

而后,看着小胖妞那娴熟优雅,而又快速准确,如同庖丁解牛一般情景的牛晨,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小孩子吃饭,也可以如此的赏心悦目。

半个小时后,学姐的身前桌上多了两只栩栩如生的螃蟹,内里的蟹肉都已经被吃尽,只剩下了外壳。

至于小胖妞这边,则是足足六只之多。

其中,自然也包括被某人敲断腿的那一只。

就在趁机满足昔日吃螃蟹夙愿的少年,心里开始研究起为何原本吃个哈根达斯就狼吞虎咽的小胖妞,现在却变成了一位优雅可爱小公主的时候,对面的学姐已经端起一碗请茶漱口之后,挥手示意两旁的侍女退下。

“牛晨,你可知道在帝都这地方,盛产老饕,讲究个食不厌精、烩不厌细,不管吃什么东西,都要吃个门道出来,什么时令季节,或是典故由来,又有诸般做法吃法。自然也是各种美食,层出不穷。”

说道这里的学姐,突然满眼的严肃:“可是你是否知道,我为什么不请你吃别的东西,却偏偏为什么会请你吃江南的大闸蟹吗?”

“劝学篇中曰: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看到带自己过来的少年直接一脸懵懂,一旁的小胖妞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翻了一个白眼,用稚嫩的话语说道。

“不错!”

学姐笑着点了点头,颇有深意的看了小胖妞一眼,这才接着说道:“对于一位真正的老饕来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几乎无所不吃,但更关键是要精通:吃人不吐骨头。”

“毕竟这世上的珍馐再好,又怎么比得过名利二字?牛晨,你是不是心里很好奇,为什么我不在洛阳曹家当我的公主,却会一个人隐藏身份到帝都来?”

心中正在暗自庆幸带小胖妞来,真是明智之举的牛晨,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的摇摇头。

看着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少年,学姐故作很是平淡的说道:“其实我在帝都的事情,不说路人皆知,可也不是什么隐秘事,就像那位天海的陈家公主一样。”

“质子吗??”

少年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动容。

“也可以这么说吧。”

学姐轻轻点头:“其实说白了,那些老古董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毕竟自古以来,地方和中央的掌控权就是一场棋盘博弈,双方的落子都清楚明白地呈现在对方眼前,只有阳谋,没有阴谋。毕竟大家都知道过犹不及。”

“不过,要是觉得因为我是洛阳曹家唯一的公主,就觉得掌控了我,就可以彻底的掌控整个中原腹地,未免就太会想当然了。”

不得不承认,依旧有些迷糊的牛晨沉默了许久,将对面女子这番似乎隐藏惊人内容的话语,细细思量了一番之后,才缓缓的开口道:“学姐,看得出来,你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咯咯,其实要做到我这一步,也很简单。”

听到牛晨突然说起这么蹩脚的客气话,这位才认识不久的曹家公主突然向后靠在椅背上,发出了一声轻笑,道:“我呢,运气不错,有一个好出身,这些东西从小就耳濡目染,二十年下来,不想懂也懂了。”

“那可不一定!”

想起自己莫名失踪了一天一夜,却连一封询问的短信都收不到;甚至三年的辛苦,最终只换来今天的一丝怜悯……。

一时间,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的少年,使劲的摇了摇头:“公主,你实在是过谦了。让我说句心里话,能遇到你,亲耳听到你的点拨之言,真是我这位学弟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看着少年忽然满脸的消沉,对面的曹家公主,再次轻轻的摇了摇头:“牛晨,说句交浅言深的话,从家世上来说,你运气不太好,没有一个手握大权的父亲,也没有一个有娘家做依仗的母亲。”

“不,这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从这点上来说,你又是挺幸运的,小时候得到一位曾经名列虎榜的高手,言传身教;长大后又能被道门的紫云道长看中,这可不是一般的造化。”

说道这里的曹家公主,突然拿过了桌边的一壶酒,给自己斟了一杯,又看向了对面因为自己说破某些事情,眼中已经有几分惊疑的少年:

“喝不喝?”

感觉到自己内裤颜色都被对方给翻出来的牛晨,再次摇了摇头。

学姐也不勉强,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轻声道:“说句实在话,能在茫茫人海萍水相逢,你我能够这样的坐在这里,这是个不小的缘分。”

“所以,你也别叫我学姐什么的了,我听着不习惯,你叫着也别扭,叫我曹颖,或者颖姐就好,我呢,就叫你小晨,可好?”

听到对面的学姐,竟然又来了这么一句话,下意识说了个好的少年,又仔细的打量了面前这位曹家的公主一眼。

看到少年如此,放下手中酒杯的曹家公主,脸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红晕,越发像个倾国倾城的妖孽。

接着,这位似乎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曹家公主,忽然道:“牛晨,如实招来,如果不是你早一步遇到嫣然的缘故,你是不是对本……本公主有什么不轨之心?”

听到这样的一句话语,被吓了一跳的少年,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神情几度变幻后,最终汇聚成了一个字。

“啊?”

看着对面开始惊慌失措起来的少年,学姐似乎看出了什么,声音突然低沉起来:“小晨,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追那位陈家姑娘的真正原因吧。”

似乎被一下子戳中自己最心底的痛楚,少年一时间只有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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