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言轻蹙眉间,眉宇间掠过不明显的疲倦,那份掩藏的疲惫仅仅只是一瞬,却在我眼中挥之不去。
秋言仰望苍穹,顷刻,她扬起一抹苦笑,轻声道:“梓樱花是至阴之物,与阳相克,只有用至阴之人体内的血来不断灌溉它,它才会开花,梓樱花开,它有一种神力,故去的人就会因此复活,可流尽最后一滴血的人必死无疑。”
秋言垂眸,吐出一口闷气,沉声道:“而能够灌溉的血,这世间只有一人才有,那个人便是五百年遇一次的天煞孤星,她的血是这六界中最阴之物,没有之一。”
我单手抵着下巴,眨巴着闪着泪光的眼,问道:“那,世间真有梓樱花么?”
她阖眸,道:“古籍上说,早在一千年前,北夏扶殇山的顶峰,梓樱花曾开过一次,花开时,七星逆转,日月同辉,能唤出凤凰一鸣翱翔九天,可,从此之后,谁也没见过梓樱花开。”
“而那个天命之人,那个有着至阴之血的人,只有一人。那就是你。夏侯妤苏!”秋言转身凝眸,她的目光直直落在我身上,道:“所以,正常人的血是赤红色,而你的血会比正常人淡很多,是因为你的至阴体质。”
我抬目一惊,顷刻,又无奈的垂下眼帘,冷笑了几声,“说了那么多,原来,那个人是我?”
她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我的心里掠过一丝恐惧,一种对死亡的恐惧,低声问道:“那,这传说是真的吗?还是杜撰的?”
百年之后,人都会消逝在峥嵘岁月中,但,这繁华晃眼的红尘,又有谁不眷恋呢?
秋言怔怔而立,她那错乱交叉的眸光停留在我身上,她似乎捕抓到我眼底的那抹害怕,而久久不言语。
我仰起稚嫩的脸,直直对上她的眼眸,刹那间,我见到了她滑过脸颊的泪。
她的薄唇启了又合,可,最终她还是不言语。
我从未认真的观察过那不同于常人的血迹,我曾天真的以为,因为我不是这世界的人,所以,我拥有着这世界不同的血……
我起身,赤着脚跑下床,我附着身在柜子里翻来覆去,秋言定定立在一旁,她不解地看着我,任我将这房间弄得乱七八糟,她也仍旧看着,不阻止,亦不说话。
许久,我找到了一根银针,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银针,我的脑子错乱不堪,涌现出一丝的害怕,一丝的犹豫,一丝的惆帐……渐渐的,脑海里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汇聚成一股决绝。
最终,我还是咬牙拿针扎破了指尖。少顷,我的指尖溢出淡红色血迹,我呆呆傻傻的凝视着那滴溢出的血。
那刻,我傻了,半响,我的唇角勾起一抹轻笑的弧度,又是一声冷冷的自讽,我眼底的一滴清泪不受控制的悄然滑落。
心里的一股委屈油然而生,我垂着眸,小声喃喃:“五百年不遇的天煞孤星,五百年不遇的至阴之血,千年前开过的梓樱花,万年不遇的穿越,十年不遇的屠杀,最后我死没死成,现在我活不像人,老天爷啊,老天爷,你耍我好玩吗?我是人,不是猴子。”
秋言又叹一声,伸出手轻拭着我的泪水,道:“所以,你还是不要轻易去北夏,还有不要轻易让别人知道你的血与他人不同,更不要轻易信任他人,你懂了吗?”
“秋姐姐。”我沉眸,唤了她一声,随后,重重地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真的没用,明明是死过一次又重生的人,明明都经过了血的侵染,明明是从地狱里被救出的人,现在,还怕再死一次。”
“既然这不是传说,北夏扶殇峰么?只要他们都活过来,我欠下的所有情,就还完了吧。”低沉的声音出口,明明每一句话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却还是要假装轻描淡写。
秋言满脸愕然,她那为我拭泪的手一顿,半响,她起身,朝我严声厉色地道:“夏侯妤苏!”
“早就该死的人,苟且的活着对我来说只是多余,还不如……就这样永远的睡去,不再醒来,也不必再痛苦。”我垂眸,溢出的血斑驳了指尖,我笑出了声,泪水滴在指尖,与血迹融在一起,“好开心啊,终于找到一个,一个让自己死得不窝囊的原因了。”
秋言冷冷地嗤笑了几声,她没有看我,已是不屑看我,她望出窗外,看着这聚而又散的浮云,低声道:“已经走到尽头的东西,重生也不过是再一次的消亡。就像所有的开始,其实都只是一个写好了的结局。所以……不必为死去的人介怀。”
“可是,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活着碌碌无为,就是一个没用的弱鸡。可是,他们不一样,他们可以替我做很多事,他们活着,比我重要,如果能让他们在活一世,我死又何妨。”我抹去了泪水,释然的笑了笑,对于生死,我不必再去执着,更不必再去惋惜。
我定定而坐,秋言回头,惊愕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她道:“夏侯妤苏,我用毕生去教你,竟教出这样的你,你可真让我心寒。”
我笑了笑,淡红色的血迷离了我的视线,风拂去我的衣角,一股凉意侵袭全身。
我淡然说道:“我不叫夏侯妤苏,夏侯妤苏早就死了,在那晚屠杀中,她就已经死了,我只不过是接替她身体的一缕残魂,所以,夏侯妤苏…不是我…”
啪……风吹进死寂的房内,只传来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
我抬目,对上了她那恨铁不成钢的眸子,秋言那高高举起的手缓缓垂下。
顷刻,一股火辣辣从脸部渐渐蔓延到全身,我不言,低下头,不敢看她那流露着失望的神情。
秋言那修长的手指抬起了我的下巴,我的目光不再逃避,直直对上她那愤怒的眼睛,她道:“我告诉你,你的命从来不是你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把你的命当什么了,儿戏吗?”
顿了顿,她又续道:“那只是个传说,千年前的事,现在,谁还言得清?”
这次,是待我温柔似水的她第一次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