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岚手里紧紧握住刚在堂上额娘交给她的苹果,额娘说这叫平安如意果,只愿出阁的女儿可以平安一世,一生如意。进了那皇城,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如此呢。
轿外锣鼓喧天,皇子大婚自是热闹非凡。她脑海中浮现一幕幕场景,从宫内初遇,到多宝阁里,他说要护自己一生一世。
她低头一笑,一生一世?呵,一入宫深似海,只希望这一路他们即便做不到举案齐眉,夫妻和睦就好。从今而后,她是要做好这个九福晋的,为了,太多太多。
胤禟一袭正红色蟒服,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福晋的轿撵。他心中亦是感慨,那年山西都统府相遇,皇阿玛不让人告诉他,舍身救他的姑娘是谁。他只当那是个出身不高的丫鬟,却不料是都统大人的掌上明珠。更不料那年之后,他们会结发为夫妻,一生不相离。漪岚,将你卷入皇家是非之中,是我对你不住。往后,我必护你周全,给你现世安稳。
仪仗直至胤禟宫外而停,属官与护军们退下。只留女官预备伺候福晋下轿。
惜春轻声对轿撵内说,“格格,到了。”
宫门外,轿撵停下。胤禟轻便的翻身下马,对等在宫门口的老十与小十四笑笑。这两个不在正殿等着观礼,跑到宫门口看热闹。
礼部使者高声道,“凤凰三点头,新娘收心。”
接着,抬轿撵的八名内侍就三次上下晃动轿撵,漪岚在里面坐不稳,一面扶住礼冠,一面紧握住轿边。心中直骂,谁定下的变态规矩,万一新娘子没扶稳摔了出去,那才叫好看呢。
随着一声“落轿”声起,她才重新稳住坐好。内侍将轿子落下,随即胤禟在礼官的引导下,开弓三射喜箭,以求驱除红煞。
“新娘下轿。”
帘子掀开,两边各有一名喜娘上前去扶漪岚,漪岚稳稳的下轿。接着她跨过马鞍,越过火盆,步入红毯,在胤禟面前站定。
一旁的女官将牵红的两端分别交给新人,围观的皇亲国戚们纷纷鼓掌,说着吉祥话。
正殿内已是张灯挂彩,布置的喜气洋洋。殿内康熙与宜妃端坐高堂,太后在其余嫔妃的陪伴下坐在下首第一位。太子及众位阿哥也都齐聚一堂,太子妃带着诸位福晋们都陪在长辈左右,说不出的和谐。
胤禟与漪岚在喜娘的陪同下走进来,站定。
漪岚在龙凤吉祥盖头下偷偷看见了明黄色的跪垫,暗暗算好跪的地方。就听见礼官开始准备仪式了,“一拜天地,再拜,三拜”。两人一齐朝门口跪下,连拜三次。
“二拜高堂,再拜,三拜。”又朝康熙和宜妃跪下,再拜三次。康熙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毕竟儿子成婚,往后就是大人了。
宜妃此刻按品大妆,身着吉服,眼中泛着水光。她沉浮深宫二十几载,虽深受圣眷但其中心酸也是可想而知的。早年间家族为保荣耀,又送她妹子进宫,从此姐妹反目;她身处后宫,倾轧不断,为保住胤祺,不惜母子分离,将儿子交由太后抚养。后来,日子好容易好过些,她的小十一又惨遭毒手,没了性命。在宫里的这些年,只有胤禟这个儿子给了她些许安慰。这些年中她亲自教养胤禟,母子相依为命,可以说这个儿子是她最重要的人了。现下儿子求仁得仁,她自是为他高兴。可当母亲的人,也是喜忧参半,操不完的心呐。
“夫妻对拜,再拜,三拜。”夫妻相拜三次,礼成。
礼官高呼,“送入洞房。”
新人入洞房,余下的都纷纷恭喜康熙与宜妃。
“恭喜皇阿玛,恭喜宜母妃。”太子妃笑意盈盈,红唇轻启道,“九弟器宇不凡,九弟妹天人之姿,实乃天作之合。”
太子妃给面子,宜妃也会做人,当即笑道,“太子妃快别夸他们了,日后老九媳妇还是要你这个做嫂子的提点教导才是。”
太子妃笑着点头,“宜母妃放心,这是自然的。”
大福晋也不闲着,对三福晋道,“宜宁,往后无事只带着九弟妹去我那走走。咱们也做个伴。”
三福晋也不推辞,“是,大嫂。”
底下的小阿哥们在老十的带领下,纷纷嚷着去闹洞房。一群皇阿哥往内殿去,大婚高兴图热闹,康熙索性也随他们去了。
内殿中,喜娘扶着漪岚坐到床榻上,下面盖着的百子千孙被下是放着的红枣,桂圆等物,坐着很不舒服就是了。
漪岚坐定,两旁各站八名身着吉服的喜娘。
为首的上前,将盛着鎏金小秤的托盘呈上,对胤禟道,“请新郎用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漪岚心里也是如同踹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路下来,妆有没有花,发髻有没有乱。
门外突然乱哄哄的,胤禟抬眼扫去,就见老十与小十四讪笑着进来,“恭喜九哥,恭喜九嫂。呵呵,弟弟们过来看看,看看。”
胤禟无奈的瞪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安静些。
漪岚瞬间觉得不好意思了,这一群没有大婚的弟弟们过来闹洞房,这多尴尬啊。
胤禟虚咳一声,忍住笑意,才去拿起喜秤挑开喜帕。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漪岚有些不适应,她先是看见胤禟的衣角,再抬头撞进一双桃花眼中,红了红脸颊。
一双剪眸,柔情似水,衬在满目的红之中,格外摄人心魄。今夜的漪岚,美的惊人。
胤禟看的呆了,没了动作。喜娘看不对劲,却不敢扰了九爷。漪岚没办法,顾不上害羞,微微动了下,胤禟这才回神。
老十自然看到他九哥的表现,心中得意洋洋,明日看我不笑死你,哈哈哈。
胤禟忙随漪岚一同坐到床边,又有喜娘上前,举着白底青瓷纹的酒壶,酒杯道,“请新郎喜娘共饮合卺酒,从此长长久久。”
胤禟与漪岚各执一杯,双臂相交,同饮此杯,从此夫妻合二为一。
不知什么缘故,酒量不差的漪岚此时竟觉得有些上头了。
合卺酒罢,喜娘上前将二人的衣摆系成同心结,并道,“祝新郎新娘永结同心,顺心如意。”
下面就是清宫的礼俗,新人食子孙饽饽了。喜娘端来两只精致的碗盏,里面各盛着三只不熟的饽饽,请漪岚与胤禟吃下,并问道,“生不生的?”
漪岚毕竟年轻,又当着这么些人,自然不好意思,声音细细的说着,“生的。”
胤禟是一贯不要脸面的,也不在乎弟弟们在,当下朗声笑道,“生!”
到此,合卺礼已成,有嬷嬷来轻声劝着其余阿哥们先出去,老十他们笑着再恭喜哥嫂们就去外殿了。
屋内的喜娘们与宫女纷纷跪下道喜,“九爷大喜,九福晋大喜。恭喜九爷,恭喜九福晋。”
胤禟今天心情极好,当下笑着喊起,道,“赏。”
“多谢九爷,多谢福晋。”
胤禟笑着看向漪岚,“福晋累了吧,先歇歇。”
漪岚微笑着点头,“爷也是。”
今夜胤禟宫中开席六十桌,大宴宾客。外面兄弟们也都在,他按规矩是要出去陪客敬酒的。
他握了下漪岚的手,道,“你先歇着,爷还要去外面陪兄弟们喝几杯。”
漪岚起身送他,“是,爷先忙着。”说罢,抬眼看胤禟一眼,低声说,“我,等爷回来。”
胤禟现在已经不想出去了,娇妻在侧,谁愿意陪那一群混蛋喝酒啊。可是没办法,总不能把人晾在外面啊。
他在漪岚额头印下一吻,含笑道,“嗯,爷去去就回。”
漪岚闷头应着,这人真是脸皮厚啊,啊啊啊。
胤禟走了之后,惜春她们笑着进来,“给福晋道喜了。”
漪岚看她们进来,心里也放松了些,看着陌生的房间,多少是有些紧张的。
“好了,快过来给我梳头卸妆吧,这一天下来可累得不行。”漪岚叹口气道,真的是累死宝宝了。
惜春笑着上前,“是,奴婢先伺候福晋梳头卸妆,已备下了浴汤,福晋待会儿就可以泡泡解乏了。”
漪岚自己动手卸下耳边的三颗东珠耳坠,笑道,“哎呀,惜春。你事事周到,以后没有了你我可怎么办呢?”
惜春把漪岚头上的凤冠卸下,步摇取下,看着镜中的主子笑道,“奴婢不会离开福晋的,奴婢自是永远伺候在福晋身边的。”
漪岚笑着,并不再言语,她不能自私到留她们在身边一世,总有一天惜春她们也是要出宫嫁人的。这宫里,可怜人够多了,不能再拉着她们一同不幸了。
敛秋进来道,“福晋,爷刚刚吩咐下小厨房准备了吃的。福晋梳洗好先用膳吧。”
“嗯。”漪岚由她们扶着进了内室洗漱。
外面酒席,胤禟在兄弟们不怀好意的恭喜声中,一杯接着一杯下肚。这群混蛋,不行,这样下去他今晚怎么陪福晋啊。他暗自想了下,又陪了几杯,便开始装醉,说着胡话,拉着老十叨叨叨。
太子看他有些醉了,也觉得差不多了,便道,“好了,今日乃是九弟的好日子,可不能醉了。”
四爷道,“是啊,不能再灌九弟了。差不多了。”
太子示意赵多福扶着九爷回新房,可出了门九爷就清醒无比了。让他下去,自己回房里了,“让十弟盯着点席间,爷先回去了。”
“是,奴才遵命。”
胤禟回房的时候,漪岚已经收拾好了,也用些吃食,换好了寝衣坐着。
见胤禟回来,拘谨的站起来,“给爷请安了。”
胤禟扶她起来,“往后没有外人不必循这些俗礼了。可用膳了?”
漪岚笑笑,“用过了,爷是先洗漱还是用膳呢?”
“不急,今日是大婚,爷给福晋备了礼,在那边桌上放着。福晋先看看是否喜欢,爷先去洗漱。”胤禟交代了一声,才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