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古看着魏伯阳的唇微动,那唇曾经与她的勾缠,她看着他微蹙的眉,那眉她曾经细细描画,她看着他挺拔的鼻,那鼻息曾经与她如此之近,还有他身体的每一处。
一切都随风而去,似不曾识得。
此刻她才切实的感觉到,心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波澜过后,唯有从容对待,才可摆脱精神的束缚。
其实让心不痛并不难,就是要做到强化心的承受力,不重视、不放大,不沉迷,让心境归于平淡。天地之大,还有目标没有达成,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想得过多,徒增烦恼。
虞古手指舒展开,收了功,端坐着,眼神恢复了冷静,一如往常。
魏伯阳感受到她慢慢变冷的气质,眼神晦暗不明,他敛住眉眼,突然问:“我在你空间中见到两个人。他们是何人?”他用手轻轻地将她头顶一缕跳脱的头发捋顺。
“哦,算是我储物空间形成的器灵,一男一女。”她太投入在自己的思绪中,因此丝毫没注意他轻柔的动作。
魏伯阳挑眉,中指在拇指根处缓慢地摩擦着,他似有意似无意地问:“为何还有男人。通常器灵是按所有者的意愿形成,他是你想象出来的?”
“我没有想,其实有一个器灵就可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两个。”虞古心虚地说,其实她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地想,那个男的略微有些像魏伯阳。她摸了摸鼻梁,低了低头望了一眼鞋尖,当发现鞋子的不同时,她惊异地想:“谁给我换的新鞋子?是卓一凡还是魏伯阳?刚醒来时居然都不曾注意。”
她不安且不确定,扯了扯裙摆遮住鞋子。
“嗯,一个刚好。”魏伯阳郑重地说。他在树下坐下,浅浅地呷了一口凉酒,目光锁在结界上。凉酒入腹,让他放松了许多。他复杂的目光看向虚空,仿佛在凝神回忆什么。
虞古不解地看他一眼,觉得他话里有话,她忍不住反问:“多一个也不错呀,我不在时,他们二人也不至于寂寞。”
“一个刚好。”魏伯阳还是重复刚才的话,眼中含着笑。
他看着虞古藏鞋的小动作,叹了一口气,低低地说:“新给你准备的鞋子,看来你不是很喜欢。”
“啊!不是,不是,我很喜欢,很喜欢。”虞古忙说,耳朵竟可疑的红了。
她不再把魏伯阳清贵气度所流露出来的淡然高贵看作是内心的冷酷、无情了。至少他和她在一起,所表现出来的热情、温柔和专注和他通常琢磨不透、无法亲近的言语和举止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有些懊恼:因为他一句话,我刚理顺的心情又无可救药的塌陷了!
魏伯阳低低地笑出声,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
虞古错开目光,将肉灵芝拿出,递给魏伯阳看,深吸一口气说:“我们遇到了土灵肉灵芝。”
魏伯阳没有接那珍贵的肉灵芝,一直看着虞古平静的面容,他点了点头,含笑问:“你怎么和卓一凡在一起,与他谋划什么呢?”
虞古见他对肉灵芝并不感兴趣,又收入手镯中,除金屋牵牛铃之外,又添一灵。
“争斗中小能他们被胖头吞没了,但是我在周围几里都无法感知到小能的气息。至今未寻到踪迹。”她简单地将巨人族首领胖头是土灵肉灵芝的事说了,说到大白等人至今下落不明的时候,她锁眉叹息。
“卓一凡在这片大陆极有势力,血族的人六感发达,他们是寻人的能手,他帮我找小能,我就把拓印阵牌还给他。可是,后来我不知怎么就被迷晕了,我想或许是车上的那香。”虞古说完低低地叹息一声,心中惴惴不安起来。她不敢看魏伯阳孕育着波涛的眼睛,因为大意,被迷惑,她对自己有些失望。
魏伯阳看着虞古的背影,抬起的手又无声的放下。
静默了很久,虞古轻轻地说:“先前在巨人族的首领胖头那里得知,拓印阵牌一共有四枚,四枚拼合完整,就是一副地图。卓一凡说神鸟琅玱可以进入圣域,我还是要去血城,明日卓一凡大婚,神鸟琅玱会出。”
她起身站起,身子还是有些不适,她语气冷静,刻意将亲密的感觉灌入些冷寒之意。
魏伯阳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许久之后,微微地颔首。他挺拔地矗立在山顶之上,白衣胜雪,就如他少的近乎苍白的感情牵绊,不着点墨。他的面容刚毅、温柔,这般矛盾的表情让人为之沉沦。
微风拂过,长而卷的草如同浪一般,一层层地荡开,柔美静好,摇动着他的衣摆。他如磐石一般,沉静地站在这般温柔缱绻的浪中。
虞古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错觉,她感觉到魏伯阳低眸叹息,极微弱,不刻意听都无法捕捉到。那一刻她很想走近他,依赖他,需要他,然而她终究没有任何动作。
这些与他又有什么用呢?他不仅是一个贵族,更是一个修道的虔诚者,他已经过了沉迷情爱的年龄。虞古想:在我还没有沉迷时,斩断一切念头,方才理智。
“如此,我们就走吧。”虞古掸了掸青色儒裙上不存在的灰尘,将头发拢了拢。
她之前的那条红色留仙裙已经破了,似乎每一次穿红衣都会有不好的回忆。她将不愉快的经历归结于此,心想:既然如此就再也不穿红衣了。
青衣简洁,肩头直袖口舒展宽大,被风摇摆,可以遮住她紧握拳的手。腰身部分只在关键转折处绣着复杂的兰草图形,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衬托出娇美的身段,当真迷人飘逸。下身叠合的裙摆,如同烟尘彩云,让她多了几分仙气,行走间淡定、从容。
她本就相貌绝美,身体又得到改造,此一时心境的转变,更让她美的惊心动魄。她的这种美没有攻击性,不会让人妒忌、艳羡,而是让观者如沐春风,心境开朗,不自觉的被吸引,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和气质风貌。
魏伯阳看着变得更美的虞古,温柔一笑,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了。
他递给虞古一块白纱,简单的说了一句:“你我已经上榜被那血王通缉,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虞古点头,抿唇一笑,不带任何表情。她接过魏伯阳手中的白纱,在两手交错的过程中,她感觉到手心被一个冰凉的小指触碰,好似有电流击穿她的背脊,不由打了一个机灵。她后退半步,低敛着眉眼调整心绪,将白纱围在脸上,或许只是巧合。
她带好面纱之后,抬眸注视魏伯阳,话还没有想好怎么说。魏伯阳突然靠了过来,还不得虞古条件反射的避让,纤细的腰肢已经被魏伯阳温柔的大手箍住,带入怀中,呼吸可闻,清贵的声音在头顶如同霹雳一般炸开了。
“我们走吧。”一波波的回荡,让虞古变得麻木无措。
那只修长的手大而有力,温柔相握,曾经也这般箍着她的腰肢,温柔缠绵,他身上独有的气味充盈着她的脑海,挤走了她经营许久、自认无懈可击的理智。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脑海,让虞古窒息、紧张。她的心停跳了,双腿如同万虫蛀咬,站立不稳,眼瞳迷茫,甚至惊慌失措。
如果可以她真想失忆,就此埋葬了那一夜的一切。
当她自我保护的想要推开,并摆脱魏伯阳的束缚时,发现自己的手很无力,她贪婪的呼吸着他的味道,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柔相对,眼含泪水,这双眼睛已经干涸很久,今日却又一次的溢满了清泉。
她的思绪凌乱之时,双脚突然离地,人已经被魏伯阳一起提到了冰破剑上。她拒绝的话被空中的烈烈大风压回了口中。
大风将她的头发吹散了,裙子吹的扬起了,但是那截白纱却像施了法一样纹丝不动。她用手死死的抓着魏伯阳的衣服,再听得脚下恶狼一般的咆哮声时,她才恍然大悟。
虞古猛然回头张望,风将她的眼泪吹干了,胡思乱想吹的无影无踪,唯独留下惊愕。
一群穿着衣服的血狼人疯狂的追堵而来,巨大的獠牙森白的撑在外面,让嘴皮外翻,漏出红彤彤的牙龈,进化不完全的还留着腥臭的口水,不用闻,也知道其中混杂着人与动物的复杂味道。手指尖如峰刀,他们的身形高大如牛,后腿粗壮有力,一跳起就是十尺之高,好似要腾飞而起。
虞古看到这一幕,才知道,原来又是她自作多情了。她脑子顿时清醒了,真的好险,哪些弹跳而起的雪狼人似乎只差一点就要抓住她的裙摆。
魏伯阳如同流星一般,没有给他们机会,直冲入云霄,冰破剑画出一个弧度,消失成一点。
结界破除气息外露,只一息的功夫,那些不人不畜的生物就猛烈对他们发起攻击,几乎想要撕破他们的肚腹。这么多天,他们一直在雪狼人的窥视和包围中。
魏伯阳还是如此这般,他一人能承担并解决的问题,从来都吝啬于解释。
“怎得吓得哭了,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魏伯阳带着调笑的说,“有我在,不会让你有半点伤害。”他温柔的抚摸着虞古的头发,淡淡地说。
“你给的温柔伤害比切腹之痛还要让人难受。”虞古想,她的心中如被龙卷风袭击过一般,面目全非,一片狼藉。
她抓了抓被魏伯阳弄乱的头发,皱着眉头,她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说:“果然是这些家伙,上次就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我一直怀疑是雪狼人。就不知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既然我们能来,他们也能来,这只能说明出入口不知我们来的井口,还有另外的其他出入口。如此更好,我们的出路也有更多可能性。”魏伯阳的皮肤白皙,在太阳的照耀下闪发着光彩,他说出的话让人坚定。
“嗯,又要多一分警惕了。”虞古淡淡的说,她看着远方,逐渐的适应了魏伯阳的冰破剑,二人前后而立,这一刻的心情复杂。
过了许久,她依然不安的问:“卓一凡说,不是血族人,就不能得到神鸟琅玱的认可,或许想进入圣域就没有那么容易。”
“不提他。”魏伯阳的含笑说,但是眼中的神色很严肃,他转而说:“路不只一条,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