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
老人的声音很轻，虚弱又沙哑，看到顾九九的时候，眼神亮了亮。
顾九九此刻，正跪在老人的床前，有些哽咽。
她的难过是真的，可却无法轻易的表达，这么多年，比起庙里的师傅，眼前床上躺着的老人，反而接触得更少。
“爷爷，是的，九九回来了。”
她认认真真磕了一个头，床上的老人像是回光返照般，神情有些清明了起来。
他伸出满是老人斑的手，想摸一摸小姑娘的头，却又轻轻放下，叹息了一声。
对于顾九九，他的内心是复杂的，这个孩子，和他毫无血缘关系，偏偏他唯一的儿子，长年不见人影，还怕娶了后妈会委屈了这个孩子，竟是让他这把年纪，都不能抱上自己的亲孙子。
可这个孩子，却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哪怕总是故意想要丢远些，不放在眼皮子前打晃，可是这么多年，人心毕竟是肉做的，又怎能不心软。
他微微张了张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慈祥些：“过来....离爷爷近些，爷爷年纪大了，眼睛花，有些看不清我的孙女儿，是个什么模样了。”
顾九九没有起身，跪着向前挪动了几步，一把抓住老人的手，握得有些紧。
“爷爷，现在能看清了么，我没有瘦，也没有变黑，也没有生病，身体很好，什么都很好。”
老人眼睛眨了眨，轻声回应：“好.....没有生病，那就好。”
又问：“顾清明那个小子，到哪儿呢？”
顾九九终于有些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却是强忍着回道：“快了，就在来的路上呢。”
老人像是笑了笑，又缓缓侧头：“这个小子......再不快点，就看不到他亲爹了。”
顾九九低头，将脸贴在老人的手背，轻声安慰：”再等等，爷爷，再等等。”
老人的手微微碰了碰她的脸，神情有些悲伤：“等不了啦，九九啊，爷爷这一辈子，都在等啊。”
“等着那小子早点安定，他却抱回来一个小丫头扔给我，等着他安全回来，却又总是杳无音讯，让人牵肠挂肚，却每每要笑着送他走。”
“这一辈子.....好像一直在等，又什么也没等到。”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顾九九有些紧张地直起身子，看向老人。
对方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像是有些艰难，苍老的手抬起，指向房间角落里的老式衣柜。
“九九，顾清明他不是你爹.....我，也不是你爷爷。”
指着的手有些颤抖，老人声音哽咽：“所以，不要为我这个老头子掉眼泪，更不要伤心，我呀，已经活够了。”
“去找你妈妈吧，还有你的亲生父亲，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也疑惑地很。”
顾九九摇头，喉间堵得厉害，有些说不出话，只能再度抓住老人抬起的手，认真地道：
“不，你就是我爷爷，顾清明就是我爹。”
老人笑了笑，神情似乎带了点满足，看着跪着的小姑娘：
“东西，在柜子顶上，你要收好，那是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等我走了，这个地方，你就不必再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