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笼子，抱出咖啡后，顾九九不敢回头，像是落荒而逃一般，向下山的路跑去。
怀里抱着咖啡，毛茸茸的触感，依旧不能为她带来多少暖意。
“不要自责，顾九九，那些猫你就算是带走，也救不了，放任它们自生自灭，总比活生生烧死好。”
阿九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像是在鼓励一个无法十全十美完成作业的学生。
“不，我没有自责，我只是...”
顾九九住了嘴，跑得更快了些，身上有了热意，脸颊也被冷风吹得通红。
她只是觉得，自己没有以为的那样善良，她的取舍，依旧是为了回报。
而顾清明，却从不会如此。
“不必怀疑自己的善良，你的慈悲是天生的，不然属于我的力量，不会认可你。”
阿九顿了顿，对于顾九九某一瞬间的自我否定，有一些不满。
顾九九没有回答，但是眸光又清明了些，是啊，为什么要去取舍，她可以完成的更好的！
扭头，看向远远抛在身后的山体，暗道：傅云桥同志，我不会就这么丢下你的。
天光渐亮，窗外的昏暗褪去，露出清晨迷蒙的街景。
顾九九耐着性子，听着眼前中年女人的问话，目光却一直落在病床上。
鬓发苍苍的老人，暮气沉沉的眉眼，在看到她怀里的咖啡时，仿佛有了一丝亮光。
“小姑娘，你认识我婆婆吗，从前没见过你。”
说完，又看了一眼顾九九怀里的猫，客套地夸了一句：“你这只猫长得真好。”
听到这句，顾九九终于回过神，表情有几分奇异：“它叫咖啡。”
还是你和你老公买来，送给你婆婆的。
中年女人保养得当的脸上，没有别的反应，只是礼貌地哦了一声，似乎兴趣不大。
顾九九便不再说，只是乖巧地回道：“阿姨，我是罗奶奶的邻居，知道她病了所以来看看。”
中年女人哦了一声，果然并不知道自己婆婆的邻居里，有没有顾九九这号人。
“那行，你在这帮我看着会儿，我去外面过个早，医生说我婆婆不行了，本来以为晚上人就会过，没想到我守了大半夜，我婆婆人还好着...”
丝毫不避讳地说完，女人拿起床头柜上的包，匆匆走出了病房。
顾九九目瞪口呆，直到怀里的咖啡挣扎，她才连忙将猫抱到病床上。
“罗奶奶，咖啡回来了...她很想您。”
少女的声音放得很轻，但老人似乎听到了，动了动嘴，浑浊的眼睛里，却有了眼泪。
咖啡扬起头，在老人的耳畔蹭了蹭，又缓缓移动着身子，挨着老人的手，便不再动了。
“罗奶奶，咖啡说她哪儿也不去，要在这里陪着您。”
老人啊啊了两声，囫囵着唤了一声咖啡的名字，手指轻轻动了动，似乎想摸摸咖啡。
日光像是突然就跳进窗来，让顾九九的心头也跟着跳了一下，她看着老人那只瘦骨嶙峋的手，摸着猫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满足，望着顾九九的目光很慈祥，又充满了感激，看得顾九九心里一酸。
老人的呼吸，似乎一瞬间听不到了，顾九九挨着床边蹲下，看着老人眉眼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
咖啡似有察觉，挣扎着昂头，蹭了蹭那只苍老而枯瘦的手。
然后望了顾九九一眼，安静地蜷缩起身子，缓缓合上了眼睛。
朝阳升起，医院渐渐有了生机，更远处传来孩童的啼哭，响亮而无所顾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