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灏。”静寂许久，叶子灏身后传来苏浅的声音，清凉而又低沉，在雪夜的衬托下，显得更为凉如水。
叶子灏没有回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旧看着面前的石碑。
苏浅抿唇，袖中的手攥紧，心知他是不愿见自己。
可是当年的事，她虽然算是不知者不罪，但是，蓝盈盈终究是没有了。
身上的白色狐裘更衬得她玉颜的沉静，苏浅犹豫许久，终究再次上前一步。
“子灏，我……啊。”她刚刚上前，还未走到叶子灏身旁，蓦然感觉身边一阵强大的风劲，紧接着，以她为中心，漩起一个漩涡，她瞬间冷静下来，运起轻功飞起，躲避着旁边细小如针一般的暗器。
叶子灏在同时转身飞起，落在阵法之外三步之遥，嘴角勾起亦嘲亦讽的笑容，眼底神情无波而又淡漠。
苏浅在阵中手法灵活，每次都能避开所有近乎无孔不入的暗器，眉头紧皱。
须臾，她手中挥起一阵轻风，紧接着，所有还在源源不断地出现的暗器，倏然坠落。
叶子灏没有意外，这还只是开始，苏浅的九阵练的炉火纯青，怎么可能连这点都躲不过去。
苏浅在打落暗器之后，没有直接落地，而是仍旧虚悬在半空中，高傲而又清凉的眸子里，似乎有震惊，不敢置信，嘲讽，痛苦。
他竟然真的，为了蓝盈盈，这样恨她……连九阵这样阴毒，对身体极其损耗的阵法，也要去练？
“苏浅。”见她看向他，叶子灏眉眼似乎带笑，心情极是愉悦，轻轻叫她。
苏浅看着他，不说话。
“这九阵，熟悉吗？”叶子灏又是轻笑，看着她的眸子，问道。
熟悉吗？
熟悉吗？
熟悉吗？
这九阵，她熟悉吗？
苏浅纤细的身子颤抖，这九阵，她怎会不熟悉？
“你欠她的。”叶子灏看过她眸子里的不可置信，再次开口。
这是她欠蓝盈盈的。
“呵。”苏浅轻呼一口气，在夜色中的背影显得更加孤寂与寥落。
“我以为……”苏浅开口。
“以为什么？”叶子灏饶有兴趣地问道，眼中漫不经心。
“以为我会心慈手软？”
“还是以为我会舍不得？嗯？”叶子灏挑眉。
苏浅摇头，手紧紧抓住衣摆，仿佛这样可以给她力气一般。
“我以为你会说，这是我欠你的。”苏浅摇头。
欠他的？叶子灏清凉的眼底划过嘲讽，他早就不记得，苏浅欠过他什么了。
因为太多了……
他，也不想去计较苏浅到底欠他多少了。
因为他跟苏浅注定没有结果。
五年前的那件事，便是用苏浅的命，也偿还不完，更抚平不了他心中的伤痛与沟壑。
“毕竟当年，是我利用……咳咳……”苏浅一字一句，仿佛说话极为困难，话还未说完，就又是咳嗽起来。
风更大了，小雪飘扬落下，落在她身上，很快化去，但是落下她心上的雪，却化不去了。
“还提那些做什么？”叶子灏并没有在听到她提起当年的事情的时候失态，或许是因为那日玉伊雪的话，或许是因为今日是在蓝盈盈的墓碑前，他只是轻笑摇头。
“你利用我，或者不利用我，都不重要了，毕竟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叶子灏平静道。
轰。
似乎有什么在苏浅脑中炸开了一般，她的眼前有过一瞬间的黑色。
他说，结束了……
结束了。
苏浅睁大眼睛，似乎想要从他脸上找到一点开玩笑的表情。
他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上次他反手给她一剑的时候，同样说过这句话，可是当时她以为，叶子灏只是触景生情，一时气愤罢了。
可是今日，在他对她动用了九阵之后，再次说出这样的话，她心底原有的笃定，莫名就不确定了。
这一次，他这样平静的语气还有态度，是真真正正地告诉她，他不是在开玩笑。
五年前之后，他是真的没有想过他们还能在一起。
那么既然如此，她五年来一直坚持着跟那样生不如死的病痛做斗争，又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想再来看看他，再看他对她笑一笑。
可是如今，他告诉她，他们结束了，他们不可能了……
苏浅闭上眼睛，晶莹的泪轻轻滑落，落在地上很快不见。
“子灏。”苏浅须臾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原本正淡然而立的叶子灏，高大的身躯，忽然倒地。
她惊呼，运了轻功就朝他的方向飞去，却忘记了自己还在阵法中，这一动再次触动了阵法里的机关，里面瞬间卷起浓浓的黑雾。
这阵法虽然是九阵，她虽然熟悉，但是这个被叶子灏用出来的九阵，却是被他融入了叶家秘法加以改造和精进的，这个感觉，从她入了阵法之后，她就知道。
毕竟九阵只适合女子修习，男子若是要练九阵，虽然可以练成，但一旦用出……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怎么就忘了呢，这九阵的反噬本就强烈，她又精习于九阵，为了压制九阵用出的武功肯定都是命中要害的。
而这，只会加剧叶子灏的反噬。
苏浅看着阵外的叶子灏，看着他昏倒之后仍旧皱着的眉头，一边与九阵相抗衡，一边分心看着他，以防会有突发情况。
因为九阵在叶子灏昏倒后的反噬，是不会再加注的，她只有趁这个机会，才能从九阵出来。
她心下越发焦急，一个不留神被黑雾迷住了眼眶，随后就感觉心口处传来灼痛，似乎是被暗器所伤。
“啊……”她痛苦的声音响起，似乎忽然能理解叶子灏的痛……
“浅儿。”有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卷起冷风冲破阵法把她揽入怀里。
同时另一个淡薄但是却蕴着无尽担忧的声音同时落下。
“叶子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