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菊开口便是支支吾吾,“娘娘,公主她,公主她说今日起要搬进王府。”
我问:“什么公主?”
夏菊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答道:“是,是浔阳公主。”
我走动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你是说,那个瘸子浔阳要住进来?”
夏菊脸上一惊:“是。”
我问:“杨总管可知道?”
夏菊答:“知道。”
“那让他打点一下,切莫怠慢了公主失了礼数可就是我们南郡王府的不周。”我倒是想看看那个浔阳来搞什么鬼。
夏菊又开始支支吾吾了,“可是,浔阳公主她,她要住进王妃您的房间。”
“什么?”我走到的脚步直接停了下来。
夏菊哭丧着脸,“奴婢,奴婢也是再三说过,那是王妃的房间,可浔阳公主身边的侍女就是不听,非要把东西搬了进去。”
这下我可不淡定了,夫君的情人跑到府上大声的向女主人宣战,不仅要霸占你的夫君就连你的地位也一并夺取,这样的屈辱你能忍受吗?哼!我可不是那种一旦被人欺压就默不作声的人儿,她若是安分守己不挑战我的极限还好,一旦越过界管她公主还是贵妃照打不误!
我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问:“王爷那边怎么说?”
“王爷一早便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夏菊答。
“是吗?”我凝望着整个南郡王府,这日子以后怕是没得安宁了。
踏进东厢我便看见门外摆着几个大大小小的木箱,我的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些,细细的观察着这几个大大小小的木箱。
这就是我的所以行李吗?住了两年已累积这么多。
真是头痛啊!这公主到底有多刁蛮,未征得我这个女主人的同意就擅自把人家的东西搬出来,完全把自己当作这个家的女主人。
房间里暗黄的烛光照亮整个屋子,一女子坐在木轮椅上背对着我,三千秀发直垂而下,檀木床边一侍女正弯着腰摆弄着被褥。
“公主这般早就要休息?”我故意提高了音量,轮椅上的女子缓缓的向我转过身来。
火光照映之下,一双眼睛流盼抚媚,秀挺的瑶鼻,玉腮微微泛红,娇艳欲滴的唇,洁白如雪的肌肤晶莹如玉。
她微微笑看着我。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何桓景珩对她一直不离不弃,也终于明白何为神仙眷侣。
这样抚媚的女子就连我也禁不住看得有些出神,更何况是男子。
“什么人?见了公主还不快快行礼。”那侍女吆喝道。
我与浔阳见面的次数一个巴掌都不够,算上这次应当是第三次,而今天我又是男装打扮,那侍女不认得我也实属正常。但夏菊的胆子也未免太小了些,经不住恐吓,“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给浔阳公主请安。”夏菊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箫璃倒是没搭理那个侍女,站在我身后双手交叉挂在胸前。
我走进房间来到桌子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喝起来。
那侍女似乎对我的态度极为不满,怒责道:“好大的胆子,见了公主不仅不行礼还这般的无礼,这珩王妃平时就是这样教导你们这些下人的吗。”
你胆子也不小啊,骂人骂到我头上来。
我跟萧璃一向都是很有默契,我只是稍微鄙了一眼那侍女,萧璃便冷冽开口道:“哪来的野丫头,见了珩王妃还不快快下跪行礼。”
那侍女很生气,“你又是谁?竟敢……”
侍女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人给拦住。
“春眠,休得无礼。还不快快向珩王妃赔罪。”听她土语如珠,声音极其柔和。“姐姐,真是对不住,是浔阳平时疏于管教才导致她今日这般无礼,还望姐姐莫要怪罪。”
这么快就套亲近啦?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我嫣然一笑,“自然不会怪罪,不过公主你这一声‘姐姐’,洛伊还真真是受不得。”
“珩哥哥说,姐姐比浔阳大几个月,这一声姐姐自然受得起。”
珩哥哥,叫得还蛮亲热的嘛。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夏菊,说道:“公主,我的侍女莫不成要长跪于此。”
浔阳对我微微一笑,“让姐姐笑话。”转头便对夏菊道:“你起来吧。”
听到浔阳呼唤夏菊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退到我身后去。
我环顾一番自己的房间,不,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房间了,屋内的陈设没做多大的改变,只是多了一些原来不曾存在过的物品,那床上的纱帐与被褥早已换了新的上去。
“王府上下这么多空房,为何浔阳公主偏偏要住进这一间?”我单刀直入的问。
“太医说了,公主不能再受刺激,得需要珩王爷悉心照顾。”浔阳还没说话,春眠便抢在前头。
“春眠,休得无礼。”浔阳责骂道。“浔阳事先并不知这是姐姐的房间,都怪春眠自作主张,姐姐要是不喜,浔阳这就命人把东西搬走。”
“可是公主,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太医说了您不能再受刺激。”
“春眠,不要再说了。”
“公主……”
“够了,浔阳不想让姐姐难做。”
主仆二人你一唱我一和,我觉得特别的别扭,要是真的替我着想就不该搬进来啊!也不想想当初流出多少的流言蜚语,整个东晋几乎都将我当作仇敌,说什么是我棒打鸳鸯,硬拆散了你们这对神仙眷侣,这下可好了,你住了进来,我若是不让你住这个房间,保不准明天又要流出些什么难听的话罢。
你要住就住吧,这破房间我才不稀罕呢。
想是这样想,可话却又不能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
好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道淡漠的声:“你们这是干什么?”
最重要的人物登场了。
桓景珩穿着一身墨黑绸缎来到门前停了下来,很少见他穿这么深沉颜色的衣裳,在我的印象里他就穿过两次加上这一回算是第三次,他俊美的脸上满是疑惑不解望着我跟浔阳。
“珩哥哥,你回来了。”
浔阳欢喜的推动着木椅两边的轮子,轮子滚动着来到桓景珩身边,那一笑可真是抚媚至极。
两人的眼神在你侬我侬的气氛下交流着,我在这里反倒成了一道透明的空气,看着他俩,我的火气就涌上心头,手掌重重的往桌面一拍,从凳子上站起来,无视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挺起胸膛就外走,经过桓景珩身边还不忘瞪他一眼。
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属于何居心,但心里就是很是不爽。
桓景珩投来的目光很平静,他好像对我的这一身打扮并不感到意外,他强而有力的手捉住了我的手臂,我逼迫停了下来。
我不友好的对着桓景珩说:“你捉住我做什么?”
桓景珩道:“这就是你做妻子该有的表现?”
“妾身不知道王爷想要怎样的表现。”
“难道爱妃就不说一说今天都去过哪了?”
“只是闲来无聊出去闲逛一圈罢。”
桓景珩的语气像是在质问:“你是去闲逛还是去见了什么人?”
无聊透顶,没营养的问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放手。”
我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用力甩了几下愣是没甩开。
桓景珩又问:“你在生什么气?”
我抬头仰望着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
桓景珩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我们沉默了一会,然后他缓缓开口道:“你这又是要去哪?”
这不是废话吗,我除了南郡王府还能去哪?
“能去哪,随便找间房子睡觉。”
“要睡就在自己的房里睡。”
“爷,难道府上的人没跟你说吗?从今天开始这间房间这整个东厢都是浔阳公主的住处。”我板着脸直直的盯着桓景珩。
桓景珩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他看了看木轮椅上的浔阳,最后又将目光锁定在我身上。
看什么看,就算你再怎么看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珩哥哥,父皇已经答应过浔阳,你不必担心。”我没听懂浔阳这句话的意思,但看桓景珩的表情他似乎懂了什么。
“墨染,马上给浔阳公主安排一间客房,还有杨总管的俸禄扣半年。”桓景珩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从未离开。
杨总管办事不力,自然免不了责罚。
我急忙叫住了墨染:“站住。”
墨染闻声停下脚步,错愕的望着我,“娘娘有何吩咐?”
“既然人已经住进来,就别搬来搬去。”我说。
“胡闹,立刻去安排。”桓景珩脸上露出些许怒气。
“墨染,不准去!”。
“墨染,立刻去。”
“不准去!”
“立刻去。”
“本公主说了,不准去就是不准去!”大喊之时我还不忘伸脚往旁边的门踢去,“哐当”木门传出重重的撞击声,顿时鸦雀无声。
“噗嗤”。
箫璃那个笨蛋,在这么严肃的气氛下她居然还能笑出来。
我扭头给萧璃一个大大的鄙视,她立马合上嘴巴不发出任何声音。
真的是,我到底在做什么?一点都不像我自己。
也许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墨染怕我再发难,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气氛一下子尴尬下来。
墨染虽常年待在桓景珩身边,但对于我这个王妃还算是有几分尊敬,所以我并不讨厌他。
“你是这南郡王府的女主人,做事怎可如此的莽撞。”桓景珩的语气明显婉转了许多。
他不说我还真忘记了自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
“既然我是这王府的女主人,那我也有权力作出这个决定,再者,她是东晋尊贵的公主,是王府重要的客人,我们岂能怠慢。”我望着桓景珩不紧不慢的说道。
“所以?”
我清了清嗓子,“所以,这东厢暂时借住浔阳公主,这样一来也方便王爷照顾照顾,岂不美哉。”我以为桓景珩会再坚持一下亦或者反驳我的话。
“既然你这般坚决,那好。”桓景珩轻换一声:“墨染,命人把西厢的座院清理好,从现在起王妃要入住西厢。”
“是。”
墨染退了下去,我又想开口叫住他,谁知桓景珩捉住我手力道加重了些,我吃痛的转过头看着他。
桓景珩对着我道:“你莫要再闹别扭了。”
我一时语塞,话不知从何回答。只得咬咬唇,说:“我不要去西厢。”
整个王府都知道西厢是桓景珩母亲生前的住所,自打他母亲过世便无人入住,从此那里就变成了一座孤岛,阴森恐怖。我不想入住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它座落于王府的最角落,那里偏僻又安静,常年无人走动,我是一个喜爱热闹的人,叫我入住这么僻静的地方内心当然不愿意。
“那好,从今晚起王妃与本王一同就寝便是。”
“什么?”我张大嘴巴,眨巴着眼惊愕的望着桓景珩。
“珩哥哥。”浔阳拉着桓景珩的衣袖,像是委屈又带有点不甘的表情的看着他。
真是不敢相信,这人脑子抽风了还是进水了?谁没事爱跟你挤一张床啊!我才不干!
“箫璃,从现在起我们入住西厢。”我拉扯了两下还是扯不开桓景珩宽大的手,“爷,你该放手了,我要回去睡觉。”
我跟他再次僵硬了一会儿,最后他还是默然的放开了我。
最可恶的是,这只臭狐狸,跟桓景珩特别亲近,从他出现的那刻起,小白就在他脚边不停的蹭着,见异思迁的家伙,亏我平时还这般疼你。
走出东厢,箫璃突然莫名的问了一句“你在伤心吗?”
我厌烦的向她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伤心,我这叫恼火,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