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独身一人行走在傍晚的街上,她是带了鬼面的,但并没有阻止各色的行人对她窈窕孤艳的背影投以热切的目光。
或者是对她腰侧一柄气势不俗、雕纹华美的武士刀的敬畏。但少女也不会就这么简单地认为是皇城的治安建设超过了她的预知,毕竟这里是大陆第一的人族皇城,自己的行踪很可能已被哪路的使者探知。
少女知道自己并没有前辈们那样的实力,也没有那样的气魄,入了皇城便随意找了家普通的旅店;在前台出了一百金币,定下七天的租期,吩咐了店家不要清理自己的房间,还有入住信息的掩护,便老老实实待在了房间里,不打算出门走动。
据一线的情报,二试大概是在明天中午才有相关人士进行全体召集,所以青麟需要在房间里一直待上二十个小时;这对常人来说如同监禁般无趣的二十个小时在青麟眼中实在算不得什么,她打小就是从这样沉静如水的训练生活中过来的。
所以即使是这样简单地坐在房间的木楞窗子前,看着皇城的夕阳落下,看着街边不时往来的过客,看远远近近的夜灯亮起,在青麟眼中也是有趣的画面。
......
秦问天的原名是秦天。
跟朝中身位极显赫的上事官——秦骁同姓。秦天打小便生活在父亲因意外出走的谎言中,在身边小伙伴的次次质疑声中,他也逐渐怀疑起自己的父亲到底有没有健在人间。直到半年前的十五岁成人礼后的那个夜晚,母亲才告知了他所有的真相。
他真正的父亲便是朝中那官途如日中天、红极一时的秦骁,而他的母亲则是当年府中的一介婢女;所以秦天这十五年来生活在这片普通的院落中,吃着和普通人一样的粗茶淡饭,跟周围普通孩子一样幻想着城中心区的繁华,憧憬着大陆巅峰的绝世高人。
当初秦骁与身为卑微侍女的母亲坠入爱河,由于身份悬殊从未让旁人觉察分毫。而随着日子一久,母亲不可避免地怀上了秦天,秦骁舍不得去掉自己的骨肉,便安排母亲悄悄离了府宅,给她在城南寻了个落脚地方。
秦天得知真相后,并没有感到丝毫身份忽然越过龙门的喜悦,他的眼中跳跃着火焰。“他就在皇城里,为什么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秦天问出母亲预料之中的问题,而母亲的回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你父亲他光是为了我们的安身处便费了许多心,他这些年也不如意;但他心中从未放下过你。”
“上事官算什么不如意?”秦天眼中忽然泪光闪烁,他想到的是孑然一人的母亲怀着未出世的自己被送出秦府后,在这里安身立命,不知会遭多少白眼受多少流言蜚语,他怎么也不会忘记在这十五年里,母亲是怎么样独自一人撑起了这个没有父亲的家。
秦天一脸的不屈,接着道:“不过是动了花心的伪君子,眼中哪会有我这个地位卑贱的儿子,倒不如当从没有这个父亲。”母亲不轻不重的一掌拍过秦天的脑门,说道:“哪有儿子这样说父亲的?”
随即母亲看着秦天的目光又柔和起来,说道:“你父亲托管事说过待你成人礼后,会帮你引条好的路子;那管事大概这两天就会来,你学堂的先生也说你根骨回路不错,是个有前途的苗。”“那种人的施舍,我怎么会要?母亲你拒了那管事小恩小惠,我们跟他一刀两断!”看着刚成人的儿子不屈的眼神,母亲心中很无奈。
这便是秦天成人礼那日与母亲的交谈,后来也坚决向秦府管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所幸的是,半月前秦天通过了四大族广纳天下人才的一试,让一直担心自己的母亲终于不再多言;只要自己再通过二试,得到四大族的内院真传,届时那个无情人上门巴结自己还来不及。
秦天心中的自信完全并不源于自己的回路天赋和过人的意志,也由于遇到了那位于云端的贤师。在四大族的考试中,一直有不少高人在周围打转;为的是提早从入选的考生中找到那些还不为人知的天才少年,在被四大族彻底挖掘之前打下自己的师徒烙印;反正四大族不过是人族最高的学府组织,毕业后的学生自然是自由的。
所以回路天赋远出常人的秦天刚过了一试,便被一位老者相中,在拜师之后不仅出手便是价值数万金的储物戒作为拜师礼,而且储物戒中的技能卷轴也不是凡品。
在老者的一番引导下,秦天凭着强大的魔法天赋和惊人毅力,硬是将自己的回路等级在二试的前一晚破到了B级的强度,甚至将天赋罕见的念力也锻炼到了不错的水准。这惊人的修炼速度,令处于大陆上层的老师也惊叹不已,只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收到这天才徒弟。
经过非人能承受的高强度训练,在强师的引导下,秦天也被自己的天赋异禀震惊,心中的热血奔涌,目光自然不再是一年前小伙伴们聊的皇城第二军团,自己凭B级的战力便能成为军团中最剽悍的强袭营一员。自己彻底成长后,那朝上常立的上事官又能算得上什么,待自己替母亲收拾完那个薄情郎,天下才是自己的出路。
师父说自己是他曾未见过的天赋少年,兼修体术、兵刃、魔法、念力,如果真能在四大族内院中得到全人族的资源培育,日后晋升为大陆高层存在的S级强者,或成为人族最高的护国会首席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秦天对着寸寸沉下的落日握拳,心中天地开,眼中日月明。世界就在少年的眼前,征途就在少年的脚下,护国会首席帐下每一人都是脚撼大陆的存在,待他挥剑四指,净化东南面的流亡异族,抹平兽人、地精、矮人之类的入眼蚊虫,问道天穹,在人族史上刻下有史以来最光辉的名字。
这才是秦问天。
秦天这一刻将自己的入世学名取为秦问天,能入他眼的,只有那掌控日月的天道。
......
一名行迹如鬼魅的黑衣人出现在经常彻夜不熄的秦府事书房,仿佛他刚才一直就呆在角落里一般。
忙于公务的秦骁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轻声开口问道:“哪件事?”那黑衣人直到主人询问,才恭敬地回道:“是何家少爷,已经突破到B级了。”秦天母亲姓何,便以此暗指。
“哦?”秦骁停笔,又问,“背后是谁指点?”“不知。大概是来二试收徒的强者。”黑衣人回答道,“那先生很高明,少爷各方面修炼都进步神速,有望二试成功。”
秦骁面露欣慰,右手挥退黑衣人,脑中勾勒出从未见面、只能从下属汇报的语言中想象面容的儿子,自语的语气中带着无限的愧疚:“天儿,不愧是我的儿子。”
......
在秦问天的期待中,二试在神秘使者送来短信后的两个小时内如期开始。短信中只有两排简单的坐标,和一个亦真亦假的四大族印鉴戳在角落,除此之外秦问天没有看出任何可疑之处,直到他来到了信上约定的地点。
秦问天周围是聚拢了几堆看装束便知身份不俗并吸引了大量路人目光的二试考生没错,但就周围的店铺子和不少干脆席地而坐吆喝不止的地摊小贩来看,怎么都像是秦问天所知的菜市场一角。秦问天悄悄延展开明显不该属于自己这个年龄的精纯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扫过那些个不起眼的角色,最终感知全场。
而那些菜摊肉铺的店家确乎是没有任何魔力波动,秦问天终于是真的确认,这里的确是一个普通的民间菜场,而不是什么四大族刻意营造出的神秘考场。
不过所幸有两个看起来像是考官的男人及时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为首的白袍中年男人走进考生堆中,自带的强悍气质让原本嘈杂的考生们很快安静下来。
他凌厉的眼神扫过人群,点出两百一十三名考生少了一人,微微错愕,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一名考生没看懂集合坐标。
秦问天看到那考官忽而一笑,风趣地开口道:“看来今天能找到这儿的人确实是懂些地图坐标的;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第一场评分考核,抵达四大族学院大门时间为准,坐标:城东外区千米向,五二九,九九三。以上。”
考官的话音一落,各色考生立即转头城东野区,各显神通;菜场里顿时吹起数道劲风,本熙熙攘攘两百多人立即消散一空,腾出大片空地。
秦问天提气轻身,精纯魔力顺着坚韧的回路流入双腿,使出专修体术之人才会修炼的技能——气行步,立即身轻如燕疾掠如飞,观察刚才最快之人的行速,自己即使不是第一也不会被落下多少距离。
他起步时已算最晚的那数人之一,而当他如箭般窜出后,特殊的体质让他敏感地捕捉到了后方人轻声的几句话:“五二九九九三,确实是四大族的学院位置。不过这考核有些问题......”
没想到平民考生中还有这等知晓四大族的存在,秦问天有些满意,希望这些师父口中只是被一批猎头看不上的平庸之辈,能在之后考核中让自己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