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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弱水彼岸

太古时期,冥界鸢灵鬼皇乃世间贪、嗔、痴、怨、憎,悔等恶灵所化,一夕之间,祭献出万千恶灵、怨灵、凶灵,整个人间如炼狱一般。

万灵之母瑶羿大使为了维护人族的太平,将神族的彼岸花精灵仙子投身在地狱,想要以她的美丽来度化这一众恶灵。

却不曾想到,这一众恶灵乃是鸢灵的精血所化,他们生生将她的元神吞噬,扔在黄泉路上,为那些过往的亡灵们引路,使得神界的佛花成了冥界的冥花。

彼岸花花瓣似龙爪,花开一千年,叶就败一千年,生生世世不得相见。

瑶羿大使见此景象,便将这三百里的彼岸花收为圣地,取名为弱水彼岸。

为了震慑住鸢灵,她只得唤自己的灵宠狐龙与灵树灵枫将自己的一滴血封存在琉璃瓶中,带到巫族寻一合适的时机使其转世。之后在弱水彼岸设下御灵结界,便使出上古凶术血咒术封印了鸢灵。

从此,世间再无瑶羿,再无鸢灵鬼皇,也换来冥界与人族千万年的太平。

但与此同时,弱水彼岸也就此毁灭,不再现世,世间万物皆丧失了灵性,星辰黯淡,日月昏浊,百花凋敝,万灵齐灭。

三万年过去了,天下四分为四座城邸,分别是精通占卜之术的巫族魇星城、沉寂万年的鬼族冥灵城、异世崛起的人族暮雪城、西域部落的鸟族青鸾城。

其中,暮雪城本在三百年前,已是一片废墟,整个王都一夜之间被血洗一空,就连帝王沐枫与姬后玉清都葬生于雪姬宫的王座与座后之位上,死时没一丝挣扎的痕迹。

在桩桩死尸之中,王后清芷夫人的尸体却翻遍整个王宫都寻不到。谣传清芷夫人原是魇星城后主之女,本是未来的天选神女,奈何在她三百岁时去往凡世历练,因涉足一阶凡人的命格,震怒冥王祭渊,故放出上古神兽梼杌肆其吞噬她的灵魂。

她虽是魇星城的未来神女,却从未出过闺阁,这些上古神兽也只是在巫族藏书阁里有所见过,还有在祭司与母亲的少许话语中听过,却不曾见过,平时习的法术应付一般的妖魔鬼怪自然不在话下,可梼杌就不是她一个小女娃能降服的了。

在临危之际,人族王君沐枫挥着长刀将她从梼杌嘴里解救出来,自己也没讨到任何好处,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肉是完整的,但在看向她时,嘴角还流着淤血道,“没事,我身逢乱世,皮结实得紧,过一两日便休养好了!”

后来她才知晓,沐枫是人族的战神,在那冰与火的乱世,群魔乱舞,他却能带领人族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在神族地盘夺得一席之地,也就是如今的暮雪城,就连在弱水彼岸一战中,也独身砍死过鸢灵手下的万千凶兽与怨灵,是个铁铮铮的乱世英雄。

英雄也有自己的侠骨柔情,自凡世一劫后,清芷夫人便弃了魇星城神女之位,只身前往暮雪城的王宫雪姬宫,沐枫许诺她生生世世,大摆婚宴,连庆了一百一十三天,并将凡世设下结界。

如此一来,一是护佑人族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子民在此生活,不被外界扰乱,二是每隔几年便带清芷夫人去小住时日。在五年之后,诞下世子,赐名为沐血,乳名唤为沐儿。

本是一桩盛世美谈,不曾想两百年后,沐枫便迎娶了青鸾城的圣女玉清,更离谱的是,自此将清芷夫人囚禁于凡世,刚满两百岁的沐血世子便被玉清哄骗了去生祭于覆灭了的妖族玄冰禁地东海里的妖兽。

没过多久,许是这事被清芷夫人得知,连着夫君也被人夺走,本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之人,就一怒之下,回到暮雪城,血洗了雪姬宫之后便离开了王宫。

奇就奇在,数百年过后,各族都妄想在暮雪城遭遇此劫时,趁机吞并人族的地盘与势力,大举歼灭。

就在快要攻陷下整座王都之时,一个白衣少年,他负着一把黑剑,剑柄刻着“影魂”二字。踩着王都的森森白骨走过,站在雪姬宫的城楼上,像个地狱来的幽灵,邪魅一笑,冲着城池中乌央央的人群道:“以众敌寡,以多欺少,向来都是你们的作风,那你们是一群人上,还是一个一个上,亦或是全部一起上。”

说完便从城楼一跃而下,脚下全是骷髅。

人群之中,有人朝他嚷道:“你是何族人也?人族已灭,何不与我们一起分一羹舀?为何护这些凡夫俗子?弱肉强食,人族之死乃神明恩泽。”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剑出鞘的声音,那人被一剑封了喉,应声倒地,颈上的鲜血汩汩往外冒。

随着“影魂”归鞘,少年一步步逼近人群,冷着脸低声说道:“我是那个你们口中已被生祭了的世子,是这座城池唯一的王室血脉,沐血。”

顿了一下又道:“所以我既已回来,就要保护我的臣民,那你们是选择走,还是选择死。”

这场各族倾巢而出的战役,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人多势众,一起合力还能拿不下这个横空冒出的落难世子,只可惜沐血是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他手持影魂,独自作战了十天十夜,斩杀了不计其数的各族将领,使得他们怎么都攻不破凡世的结界,也擒不住沐血。

他浴血奋战,鲜血浸染了他的白衣,这一身的血有自己的,但大多是他人的,他不喜自己的白衣沾上血渍,眉头紧锁,便更加的狠厉,各族见讨不到一星半点的好处,便缴械投降,纷纷撤退,从此不再进犯。沐血便施了冰雪术,将凡世冰封了起来。

沐血杵着剑站在犹如幽冥地狱,满是死尸的城池上,看着萧瑟的王都,流下了一滴泪,这是他的王城,现在却只剩他一个人,所幸他的臣民他护住了。

一个月之后,暮雪王城已不是座荒芜贫瘠,尸横遍野的孤城了,整个雪姬宫飘荡着白色的冰花,王座上却铺满了青鸾的白色羽毛,沐血身着一席白衣锦袍,衣摆绣上了云纹,衬得他的一副好皮囊更加俊郎。

“看来你说一个月便能把暮雪城恢复原貌,所言不假。”殿内进来一位身着蓝色锦袍,手持折扇的公子,眉眼全是笑意。

沐血起身笑着回答道:“思州,玉清要是知道我乃是不死不灭之身,把我骗入东海,反倒让我汲取了东海神树扶桑的灵力,她估计不用母后动手便被气死了。”

被换作思州的男子并肩站到他身旁,意味深长地问他:“你当真相信王都所有人的惨死,是你母亲所为?”

是啊,母亲是何等温娴之人,他岂会不知,只是眼前这场景,众人的悠悠之口,他又如何去堵,他始终是晚回来了一步,晚到回来,连母亲的生死都不知。

他转过身拍了一下思州的肩膀,无奈道:“信与不信,世人要的也不是真相,只不过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如今偌大的王都,真的就只剩我一人了!”接着便说:“要不你这只万年老狐龙,陪我在这暮雪城玩玩,反正你也是孤家寡人的,想必你这千万年混得也差,连个朋友都没有,还亏得我落入东海捡了你。”

白思州笑笑不说话,抬头用折扇敲了敲他的额头道:“第一,是我捡了你。第二,我自是有朋友的,只是不小心把她弄丢了,她在等我去寻呢,如此一来,等你完婚之后,我便离开了。”

“走吧,不说这些了,带你去观雪阁听说书呢,什么神仙眷侣、奇事轶趣、妖魔鬼怪、千古美谈的话本,无奇不有呢。”

沐血虽是不过千岁的少年,却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他擅察言观色,不喜把自己的伤情放得无限大,他深谙在这孤立无援的世道,藏匿自己的喜怒哀乐才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武器。

观雪阁在暮雪城的北部,长年下雪,不似暮雪城那样只是傍晚落雪。说书先生是个穿素衣的老婆婆。

他们到的时候,说书小侍许是已认出他来,立马向他作揖唤了一声王君,便笑脸带着些许害怕的表情伸手取下他和思州已落满白雪的斗篷,慌乱中给他们添茶倒水,做足了小的惶恐的姿态。

沐血抿了一口茶,心里悲哀地想:谁曾想三百年回来之后,我竟然做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王君,他们是我的子民,却都如此惧我,何况他人。

他抬头瞥了一眼白思州,见他杵着下颚,紧紧盯着说书先生桌子上的话本,很是好奇的模样。

这个千年老神仙,做着施云布雨的事,生活却无趣得紧,一生除了寻人,便是救人,比观世音菩萨点化众生还忙,估摸着这些凡尘俗世的好玩之事皆没体验过,甚是可怜!

沐血便冽嘴打趣他,“喂,你早说你有这读话本的嗜好,我等会儿听完给你全买了回去,让你一次读个够。”白思州端起茶杯道:“不用,我自己买!”

今日的话本说的是魇星城的双生神女之事,传闻魇星城后主清梦夫人生有一对女儿,大女儿出生以后,小女儿便伴着千年才开一次的优昙花出世,这优昙花开,必定是天降福星,天选神女。

故全城上下,大到祭司,小到商贩,都在庆祝这个神女的降生。

大女儿唤为红伊,小女儿唤为红一。只是可怜那大女儿,自出生以后,便再也没现过世,与此同时,宫里的侍女与老妪也在一夜之间离奇死了。

之后清梦夫人从宫里带出话,道那红伊面貌粗鄙不堪,虽是双生,却没小女红一生得俊秀,魇星城的神女她当不得,但念其是清梦夫人十月怀胎的骨肉,慈悲为怀,不杀她,沦为终生以面纱示人,囚禁于王宫禁地。

至于那红伊生得是何相貌,除了清梦夫人和大祭司再也没人见过。听完这里,沐血拿出随身带着的锦囊,打开里内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玉质小瓶,小瓶里是一滴血。他出神地看着,眼里的柔情藏也藏不住。

白思州转过头便看到此番景象,于是调侃他:“一个常年装着一滴血不离身的人,实属变态。”话锋一转,他目光深邃地问他:“你当真要娶那面貌粗鄙的红伊,而不是那天选神女红一?”

沐血把那滴血放回锦囊,像是对自己说:“思州,你可曾想过这样一种可能,那大女儿红伊也许并不是如传言那般粗鄙不堪。”

白思州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怪诞的想法,只当他说胡话。但还是提醒他,慎做关乎魇星城的决定。沐血只是坚定地回答他:“若是真的粗鄙不堪也甚好,如此还乖顺些,我便可以养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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