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你说我是不是挺混蛋的？”
早膳过后，送走楚云轩，沉香回到卧房趴在桌子上不住叹气。
环儿轻轻拍打着搭在衣架上的衣裙：“为什么这么说？”
沉香换了个胳膊，继续把脑袋枕在上面，很显颓丧：“这眼见着恩人伯伯就要过寿了，我却将他最疼爱的女儿给弄丢了，叫我有什么颜面去跟他贺寿啊？”
环儿停下手上的活，走近，很自然地坐到沉香身边，托腮瞧着桌上的茶盘：“不要说老爷心里难过，只怕现在的小姐想到老爷的寿辰也不会好受，也不知道小姐和那位肖公子眼下走到了哪里，以后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话刚说完，感觉到此番言论很不妥的环儿急忙转头看向沉香，果然见她十分委屈又万分自责地垮下了脸。
“环儿，我怎么听都觉得你像是在指责我。”
环儿连忙倾身上前，摇头如打拨浪鼓：“没有没有，沉香你做的没错，小姐在这王府的状态大家都看在眼里，与其让她郁郁一生倒不如成全了她，好歹不负她的一片真心。至于老爷和夫人，虽然心中难过不可避免，可天下父母哪有不希望子女如愿舒心的，我想等小姐他们安顿下来后，一定会回来探望老爷夫人的，到时候，我们自然能再见。”
沉香点头轻叹：“道理我懂，所以我不会后悔帮她，唉，只是恩人伯伯的大寿在即，若是到时候二小姐不出席，恐怕又会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以此诟病恩人伯伯。”
环儿听着沉香的话，也学着她的模样伏在桌面上唉声叹气起来：“说的也是，唉，要是能有跟小姐一模一样的人就好了，这样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了，可惜，世间只此一人。”
沉香猛然直挺挺坐起，继而大笑着扶上环儿的肩：“你真是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环儿一脸茫然，抬头瞅着忽然抽风似的沉香。
沉香晶晶亮的眼珠提溜一转，挑了眉梢：“走，环儿，我带你去找另一个沈冬茹。”
环儿先是一怔，随即摸摸沉香的额头，隐有担忧：“你还好吧？说什么胡话？像我们小姐那样的人物，这世间又怎会有第二个？”
沉香笑意更甚：“你随我来就知道了，我说的这人比起你家二小姐那绝对是有过之无不及。”
环儿撇嘴，对此表示很怀疑：“你就别骗我了，沉香，我才不信还能有姿容胜过我家小姐的人，如果有，那一定是天上的仙女了。”
“那我就一个人去找她了，来不来的你自便吧。”沉香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见沉香的态度不像是开玩笑，犹豫了一瞬的环儿终究还是没能捱过自己的好奇，尾随了沉香一路往玉清苑去。
玉清苑小路上，芷念正手提花篮哼着歌儿采摘着花瓣，远远瞧见沉香向这边走来，高兴地扔下花篮小跑上前，亲昵地挽起沉香的手：“沉香姐姐，好些日子不见你了，你来找我玩儿吗？”
沉香含笑轻戳她脸颊：“满脑子就想着玩儿，瞧你把那花瓣撒了多少，回头你家小姐又要训你了。”
芷念回头一瞅，见花篮里本已装满的花瓣确实因她刚才的激动洒出了不少，于是，不好意思地轻吐小舌：“小姐要做花糕，让我来这采花的。”
沉香抬头看看天色，已快到正午了，她上前帮芷念捡起花篮，将干净的花瓣拾起轻轻吹了吹重新放回篮子中，起身笑对芷念：“我们帮你一起，正好找你家小姐有事商量。”
芷念一听，更是开心不已，毫不客气地拉着沉香就开始继续采摘花瓣，环儿撇撇嘴跟了上去，接过沉香手中的花篮，踮起脚尖够着最上面一朵红艳似火的茶花。
芷念偏转了小脑袋，瞧着比她高好多的环儿，悄声问沉香：“这位姐姐是？”
沉香看了眼环儿，眉眼弯弯回答芷念：“她是我姐妹，你唤她环儿姐姐就好。”
芷念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笑道：“沉香姐姐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我也喜欢这个环儿姐姐。”
一旁正在摘花的环儿听到这小丫头略显天真的话，忍不住扬了唇畔。
芊女正在房中用研钵碾着茴香豆，听到脚步声，嘴角轻轻一动，放下碾棒，起了身迎向门口。
芷念跳将进来，大喊着：“小姐小姐，沉香姐姐来了！”
“没大没小，现在该唤她王妃才是。”
芊女说着，微微福身向沉香行了礼问安。若是换做别人，依着她清冷的性子，自然不会如此，可若对方是沉香，即便只当还那人恩情，那便屈一下膝又何妨？
芷念却是根本不在意沉香的身份转变，调皮地吐吐舌头，狡辩道：“王妃也是沉香姐姐嘛，又没变成别人。”
芊女无奈轻轻摇头，笑向沉香再行一礼：“芷念还小，不懂规矩，万望王妃莫要计较。”
沉香脸上一红，忙上前扶起芊女：“姐姐你这是故意打趣沉香的，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芊女轻执了她手，领她进了内厅：“我怎会打趣你，羡慕你这副随心所欲无惧无畏的性子还来不及。”
从早前的接触来看，沉香早猜到在芊女身上必然有着一番不同寻常的经历，见她说笑着眼眶似乎又微微有些泛红，当下便想着转移话题避免她再陷苦境，也没怎么思考便索性开门见山。
“不瞒姐姐，沉香此来是有一事相求，虽然听来可能荒唐，但也唯有姐姐你能帮我了。”
芊女为沉香斟上清茶，眉眼淡淡，却隐含笑意：“有什么难处，你且说来听听？”
沉香双手接过芊女递来的清茶，轻轻舔了舔下唇，瞧着清香四溢的茶水，缓缓道：“相信姐姐也听闻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有关‘真假王妃’的事，其实其中内情很是复杂。”抬头，她看着似不想沾染俗尘杂事的芊女，眸光诚挚，“不是我不相信姐姐，只是这背后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既然沉香不得已有所隐瞒，所以，接下来沉香所说的这个不情之请，姐姐若是不愿意尽可拒绝，沉香绝不会多为难姐姐。”
芊女取出袖中手帕擦擦嘴角，微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沉香的语气也带了些急切。
“沈相大寿在即，沈家二小姐又因为我的缘故不能出席他父亲的寿宴，到时候一定会传出许多对她不利，也不利于沈府的流言蜚语，沈相虽然可能会不在意，我却不想因为我们小一辈的私心而连累他声誉受损，所以……”
话没说完，沉香期待地望着芊女，芊女会意，抬头对上她的双眼，含了明显笑意：“所以，你想我到那天扮成沈家二小姐的模样瞒天过海？”
沉香稍撇过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或许会有些强人所难，但我能想到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好，我答应！”芊女在沉香讶然的呆愣中彻底展了笑颜，“早听闻过祁邯沈冬茹的美名，虽同在王府竟是不曾有缘与其一会，如今有机会以她的形象帮她保住声誉，倒也是另一种相交的方式了，只是不知道我该注意些什么？”
沉香乐呵呵地一拍掌，激动到差点落泪，转而看向一边还在满脸惊叹的环儿，介绍道：“这位是沈小姐先前的贴身侍女，名唤环儿，她会在你身边提点你一些注意事项的，这些天，如果姐姐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她。”
听到沉香的话，又见美目生风的芊女含笑瞧向自己，环儿慌忙摆手：“不用不用，您这样就很好，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沉香见环儿慌得手足无措，掩唇偷笑：怎么着，打脸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