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太阳落山,沉香婉拒了芊女邀她沐浴更衣的提议,在湖边草草洗了把手,哼着小调往凝香苑来。
晚宴丰盛,楚云皓吃得香甜,楚云轩却自始至终没动过筷子。沈冬茹见状,小心翼翼问道:“王爷,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楚云轩轻轻一笑:“本王今日没什么食欲,你们吃吧!王妃不介意本王四处走走吧?”
沈冬茹含笑摇头:“王爷您自便!”
楚云轩离席走到院落,轻摇折扇,看着院中繁花紧簇,若有所思。
“沉香姑娘你回来了?”若梅听到一个欢快的脚步声靠近,不用猜就知道是沉香,忙上前去迎接,却被沉香的模样吓得一呆,指着她诧异的直结巴,“沉香姑娘,你······”
沉香笑着拍下她的手指,抬腿就要往里走,若梅回过神来,忙拦在她面前,悄声道:“王爷来了,正在饭堂用膳,沉香姑娘,你这副模样进去恐怕不妥。”
沉香踮着脚往饭堂瞧了瞧,现在的她就想舒舒服服洗个澡,然后美美睡上一觉,偏偏她的房间要穿过饭堂,若梅说得对,这副样子要是让楚云轩看见了,不定怎么编排她,说不上又会扯上沈冬茹下水。
打了个满满的哈欠,沉香狠狠瞪了眼饭堂方向,低声道:“讨厌鬼这时候来这里做什么?若梅,你先去忙你的,等那个家伙走了,你就过来叫下我,我先去那边歇会儿。”
若梅茫然点点头,搔着后脑勺,讨厌鬼?说的是谁?七王爷么?
沉香大摇大摆走进花林,选了个看起来舒适的石板就躺了上去,闭目休憩间,头顶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讨厌鬼?是说本王?”
沉香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没做理会,那好听的声音也没再响起,却似乎有什么东西稳稳落在了她眉间,触感真实,她拍掉一个,又一个接连落下……
终于不耐烦的沉香一跃而起,从她眉间跌落一朵木槿花瓣,她四顾无人,正自纳闷,头顶有声音响起:“在找讨厌鬼?”
她一抬头,终于在簇锦繁花中窥见了那人,一袭绛紫长袍,慵懒地倚靠在树枝上,折扇上还飘着几多不忍离去的花瓣。
瞥见沉香的失神,楚云轩嘴角微扬,轻飘飘跃下,缓缓靠近沉香,在她耳边低语:“怎么,本王有这么好看,一顾倾心了?”
沉香小脸微红,慌忙退后几步拉开彼此近得让人心跳的距离,抬头直直盯着他,狡辩道:“怎么可能?少自作多情了!”
楚云轩嘴角翘起一个更大的弧度,倏尔皱眉看着她微斜的发髻,沾满泥巴的小脸和衣衫,不悦道:“你干了什么,怎么这副模样?”
沉香不顾当下的身份,不客气的送给他一个白眼,道:“我与别人戏耍了一会儿,有什么不妥?”
楚云轩侧身斜睨了她一眼,收起折扇在手中轻轻掂了掂,背转过身:“倒是没什么不妥,只不过丑得更厉害了,已经严重影响了本王的食欲,你说该怎么办?”
“······”
“本王食欲不振就无心做事,无心做事难免浑浑噩噩,浑浑噩噩就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要遭殃了。”
“王爷,食乃人之性也,多少还是吃点的好,我这就去吩咐厨房为您备些开胃菜,您想吃什么?”
微微听见云皓他们出来的动静,楚云轩不动声色负手离开:“待会儿来本王书房,列个菜单给你!”
沉香挥舞着小拳头却没跟出去,因为转身间从枝影处瞥见了楚云皓,倒不是怕他,只是因为自己这副模样,可不想无端端给沈冬茹招来话柄。
楚云皓见七哥从花林小径拐出,上前招呼了声“七哥”,又往他身后瞅了瞅,没见什么异常,可是刚刚明明不是自己眼花看见七哥那春心荡漾的笑才对。
楚云轩转向沈冬茹,已没了方才对着沉香的自然惬意,面上一片清冷,只客气道:“今日叨扰王妃了!”
沈冬茹屈膝行礼:“王爷客气了,臣妾恭送王爷!”
楚云轩点头,又从眼角往花林中一瞥,唇畔噙着两分笑意离开。
楚云皓摸着脑袋,看着七哥七嫂像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客气有礼,免不了一阵纳闷,一路上疑惑了半晌,终于想起来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一个”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故事,讲的就是夫妻间这样的相处之道,好像还挺被人传颂的,他忍不住对自己的博学多识好生称赞一番。
沈冬茹送走楚云轩兄弟俩,回到院中见着沉香的模样,掩嘴发笑,摇了摇头,走近她:“沉香,你这是又闯什么祸了?”
“没什么,玩的时候不小心弄的,我待会儿去梳洗一下就好,不过,楚云······王爷来做什么?”
“谁知道,说是要用晚膳,结果他也没吃一口。”沈冬茹说着话也是带了许多疑惑往苑门外瞥了一眼,才推着沉香催促道,“你还管别人,还不快去梳洗!”
沉香气结,她就知道,那讨厌鬼又是故意找茬来的,可是,还得忍不是,谁叫如今在人屋檐下的不只是她一个人呢?
沐浴后,沉香很听话的来到了书房,楚云轩正闭目凝思,此时,天已经朦胧黑了。
敲门声响起,是陌生的习惯,楚云轩凝眸沉声:“谁?”
仗着雕花檀木门的遮挡,沉香光明正大翻着白眼,没好气的张牙舞爪着:你叫我来的你不知道我谁?
不防备的门突然被打开,沉香那拧巴的小表情便尽数落在楚云轩眼中,包括那一瞬间毫不愣神转换无间的谄媚笑脸。
“王爷,您老还没歇着?我来取菜单的!”
老?楚云轩不悦挑眉,他老吗?虽然比之面前这十六岁的小丫头,他二十三岁算是高龄,但是,他会承认吗?哼,笑话!
“菜单?晚膳吃多了容易积食,怎么?你想谋害本王?”
“不是王爷说要我来取菜单?”
楚云轩佯装恍然:“哦,好像是本王说的,可是你这么慢,本王早都已经饿饱了。”
“既然这样,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沉香抓住时机,反唇抢话,然而刚转身没跑远几步就被拦下。
“站住!本王说了你可以走吗?”
沉香听他语气不善,本着敌强我弱的认知,忙堆笑转身,却在心里问候了楚云轩全家。
“王爷还有吩咐?”
“本王渴了!”
沉香四下看了看,确实没有丫鬟侍候,才极不情愿应声道:“王爷稍等,奴婢这就去端茶来。”
楚云轩神色严厉,心中却不由得因为沉香的到来而减轻了几分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