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沉香坐在暖炉旁托腮凝神,“白羽毛”难得乖巧地静卧在她脚边。
婼妃沐浴熏香后裹了羊毛小毯从暖阁出来,入眼便是一人一小狗,在火光和烛光的点点辉映下,显得静谧而又温馨,免不得心里暖洋洋的。
她紧走两步也来到暖炉前,沁竹和环儿忙挪来了软垫好让她坐的舒服。
沉香的心思并未受到打扰,小脸依旧凝重,婼妃也不开口唤她,只轻轻将羊毛小毯披在肩头,转了身望向环儿。
“你是王妃的陪嫁丫鬟?”
见环儿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婼妃轻笑一声:“你别怕,这不是在宫里,没什么娘娘。我啊,现在就只是你们的老夫人而已,不必拘泥,来,过来坐!”
环儿抿唇偷笑一番,与沁竹相视一眼,两人并肩走到暖炉前坐了下来。
“你家主子和王妃最近可有什么好动静?”婼妃瞧了眼沉香,稍倾了上身笑对着沁竹,低声询问。
“这怎么说呢?”沁竹搔搔发间,瞥了眼环儿,也压低了声音朝婼妃凑了过去,“反正您能想象到的程度主子和王妃估计都过来了。”
“当真?”婼妃眼前一亮,激动地无以复加,“这么说来,我岂不是快要再当奶奶了。”
望着喜出望外的婼妃,沁竹再次尴尬地搔搔鬓角,向环儿投去疑问:我是哪里表述的夸张了让她误以为主子和王妃已经好到那种程度?
环儿捂着嘴偷乐中,不忘回给她一个眼神,意思再明朗不过:无碍无碍,她老人家高兴就好,反正都是迟早的事儿。
沁竹暗暗点头,对环儿的通透认知更深一步,果然呐,对于主子拿下王妃这件事,大家伙的态度是一致的!
“白羽毛”翻了个身,微微蹭了蹭沉香的裙角,沉香无奈地抽抽嘴角,眼风扫过面前凑在一团低估着的三人,抚上额头,哭笑不得:你们这是有多热衷这些事?真当我不存在么?
月影稀疏,长街潇潇。
宁王府一处小院里还亮着灯火,息桓身着黑麟软甲守在屋顶。
“本王刚得释你便立刻前来,是怕皇上对本王信任太过么?”楚云凌曲腿慵懒地斜靠在软香榻上,一壶醇酒在手中轻轻晃荡,“而且本王记得早就有言在先,除非你幕后之人露面,否则本王是绝不会信你所言,更不会与你们联手!”
厅下一角,烛火未映照到的地方,有一人隐于其间。
“宁王殿下小心谨慎自是应当,我家主子也说了,只要宁王殿下应允眼前这事,来日他必会亲自登门造访。”
楚云凌牵起嘴角,冷笑一声:“既然你家主子那么大能耐,这件小事又何须求本王出手?”
“因为那个人他对你有愧!”那人一步一步缓缓踱步到正中,银灰色的面具在灯火下闪着渗人的阴寒之气,“我家主子的用意相信宁王殿下自能体会。”
“本王没理由选择相信一个外人。”
“您也没选择相信他,不是吗?否则也不会称呼他为‘皇上’而非‘父皇’了。”
楚云凌眼眸瞬间闪过一丝杀气,仰头饮下满口烈酒,冷冷盯住厅下那人:“本王不喜欢有人随意揣测本王的心思,这一点希望你铭记,若不然,咱们的合作不会愉快!”
面具人似早料到他不会拒绝,听到这句话只是礼貌性地躬了身拱了手,无丝毫惊喜:“小人自不敢擅意揣度殿下。待此事一了,小人定会让殿下与我家主子一叙。告辞!”
窗外“呼咻”一声,瞬间归于平静,息桓推门进来。
“殿下?”
楚云凌缓缓坐起,光脚踩在鞋踏上,双手撑在膝上,合了双眼埋首颈间:“宫中可安排好了?”
“已打点妥当。”息桓拱手,瞧着楚云凌的模样轻皱了眉头,“殿下真要如此?眼下咱们尚不知对方底细,属下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楚云凌苦笑一声,慢慢站起身来,负手走到高脚灯前,拨动着灯顶上一圈可旋转的镶金木马,一双本就冷情的眸子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阴沉。
“本王需要一个真相,这点冒险还不算什么!”
息桓两片薄唇微微动了动,望了眼灯火前负手而立的主子,终于还是忍住了话头。
“对了,听闻婼妃与皇上闹别扭躲去了瑞王府,明日进宫之前先去瑞王府走一趟吧!顺便看看本王的七弟,哦不,是去会会那七王妃!”
楚云凌打开了灯上的暗门,用挑子一下一下挑着灯芯,嘴角噙上一抹冷笑。
沉香一声响亮的喷嚏终于成功让自动屏蔽了她的三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这是怎么了?”婼妃最先靠了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脸颊,一脸担忧,“可别是受寒生病了?”
沉香一时还不太适应她的关切,一面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一面摆手笑道:“就是鼻子痒打了个喷嚏罢了,没什么的。”
婼妃狐疑着坐了回去,盯了沉香好一会儿,直到盯得沉香通身不自在正要开口说话时,她却先开了口。
“沁竹啊,我看你还是去梓轩苑一趟叫你家王爷过来瞧瞧得好。”
沁竹答应着就要往外走,沉香“腾”地窜起拦住了她的去路,转而对婼妃无奈地笑着:“母妃,不必去打扰他了,我真的没事儿!”
婼妃轻收了下巴,瞪着沉香语重心长道:“傻丫头,这怎么能叫打扰呢?在自家夫君面前该扮娇弱还得娇弱,这才能讨得夫君欢心在意。”
沉香暗暗努嘴:很可惜,我并不想要讨他欢心。
婼妃却以为沉香正在暗自琢磨自己的话,很是欢喜,当即拉着沉香坐到自己身边开始传授起经验来。直听得沉香云里雾里一愣接过一愣。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她说到了哪里,自己竟沉沉睡了过去。梦中,似乎落入了一个不太讨厌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