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苑已近人定,沉香打着哈欠踏上回廊,先行了几步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回身走近楚云轩,抬了微茫的眼眸望着他。
“此刻可还能去镜潭湖?”
楚云轩噙着笑稍俯了身,抬手轻轻赏了她一记脑瓜崩儿,轻笑出声:“本王既带了你出来自是有足够的时间允你玩乐,又何必急于一时?此刻夜色已深,谷风森冷,河岸寒凉,明日再去!”
沉香不满地暗暗努嘴,轻声反驳:“我还不是怕耽搁了你的正事?你可是堂堂祁邯瑞王,若是整天无所事事只陪着我游山玩水的,岂不是毁了你的英名?”
楚云轩满眼都是绽放的绚烂光彩,嘴角眉梢更是掩藏不住的欢喜。
“爱妃多虑了,本王威名长远,断不会因此生变。何况,若是连一两天专陪爱妃的时间都没有,要那虚名又有何用?”
这个该死的家伙,怎么突然间就这般会说话了呢?直撩拨得她心弦轻颤。
瞥着他轻靠近前的面容,因着那舒心的笑更显出超凡脱俗的俊逸迷人,沉香一个劲儿在心底猛地摇头惊醒自己:这人惯会做戏,千万不可掉入他的陷阱!沐沉香,你给我保持清醒!白羽毛那样儿的你都能挺住,眼前这个可比他差得不只一星半点呢,认真你就输了!
“咳……”沉香轻咳一声,在楚云轩了然于心的注视下挺了挺肩膀,存心提说起一句大煞风景的话来,“你们皇室之中明争暗斗自古不休,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被蚕食的尸骨无存,我劝你还是莫要掉以轻心的好!说起来楚云皓当初受伤那事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黑幕重重,最后却不了了之,可见那幕后之人的手段,也难为你竟没有追查下去。”
果然,话音落,楚云轩的眼眸霎时变得深沉阴冷,明知眼前这女子是故意拿话来膈应他,可是,最无奈的却是她说的本就是事实,他无从反驳。
本是一时意气,气恼楚云轩屡次出口戏言,可真察觉到他眼底深处那抹无可奈何的刺痛时,心底某处空顿了片刻,饶是想不明白这空顿的缘由因何而来,见不得别人伤心的沉香还是先把安慰的话摆了出来。
“其实,你这兄长的责任尽得极好,楚云皓那家伙在你的保护下生活得没心没肺,活像个二傻子一样不会勾心斗角,在皇室之中已经很难得了。”
“次郎次郎”的轻响在转角处响起,是实在忍不住想要捧腹大笑的漠涯在用抠墙壁的方式强制转移注意力。
楚云轩眸光依旧黯然,只是眉梢轻跳了两下。此刻,他真的很怀疑这丫头突然提说到云皓目的就是为了能一本正经堂而皇之地将其明夸暗讽一番。
呵,得亏了云皓没有跟来,否则,两个顽童脾性的人闹将起来,他可拿不定主意要站在哪一方匡助声威了。
仿佛已经读出主子心思的沁竹懒洋洋斜靠在沉香身后的内墙上,很不给面子地在心里拆起自家主子的台来:您老指定二话不说帮着媳妇儿狠虐亲弟弟,会纠结?才怪!
山谷寒风阵阵,可说来也奇怪,这别苑竟是没有想象中那般阴冷,反而似乎到处都能感受到阵阵暖意自脚底散开。
若说在回廊上是因着室外,感受稍稍微弱些,眼下进了卧房,扑面而来的暖意已完全无法忽略。
前后左右转了一圈的,没有发现一个取暖物件儿的沉香困惑不解地摸着脑袋拧了眉头:“奇怪了?又没暖炉也没火炕,怎地如此温暖?”
沁竹帮着环儿在外阁一起铺点好床铺,转过帷幔走了进来,正巧听到沉香的自言自语,好心解释道:“王妃您有所不知,这别苑是建在一汪大温泉之上的,镜潭湖的‘浮玉馥香泉’便是从此处发源,因此,这别苑是入冬避寒的胜境,酷寒难挡的时候陛下和各宫主位娘娘们也会到此。”
“原来如此!”沉香听罢连连点头,末了,又轻抚下巴咋舌称奇,“你别说,你们这里的人还真挺会享受自然天成的馈赠,比起只知道攀比掠夺的行为来说,倒也是难能可贵。”
忽地又想起宫宴大殿上那个自称古焂御卿的人来,沉香毕竟也是自中原四国而来,心下不免生了些许愧心。
“只是可惜,中原四国一叶障目久了,却是连承认祁邯优秀的勇气都没有。若我没有亲眼来祁邯走这一遭,只怕到现在我都不会相信这个中原四国口中的粗鄙外乡蛮夷之邦竟是如此富饶美丽休养生息之地。”
也不知白羽毛可曾到过这祁邯?他,是对的!
“祁邯只是地处偏远,不善邦交,没想到却博得骂名,真可谓不白之冤了。”沁竹颇为无奈轻耸肩膀。
沉香将桌上的干果碟圈在怀中,走到屏风前的地毯上盘腿坐了下来,一边寻了舒适的坐姿,一边招呼着沁竹和环儿:“既然这地下就是温泉,席地而坐也不必担心寒气入体,你俩要是不困就过来,咱们三人来个促膝长谈,好好聊聊。”
聊什么?
沁竹和环儿相视一眼,偷偷一笑,彼此心照不宣。看起来某人终于意识到什么想要找人给自己开开窍了。
然而,她们还是高估了沉香的觉悟,并且低估了她那颗对八卦躁动不安的心!
整整小半个时辰,本来应该身为这场谈话主人公的沉香愣是把沁竹和环儿“盘问”了个无言以对,并因此得出了最期待的结论。
果然,漠涯是和环儿看对了眼,而沁竹姐姐心仪之人便是伊俊!
沉香眼睛在沁竹和环儿之间来回一转,满意地轻轻晃起脑袋。
哎呀!这种站对了墙头的感觉真的不要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