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竹姐姐,这国宴上是否会有事发生?”见沁竹不甚理解地转眼瞧着自己,沉香理了理耳边碎发,稍稍垂了眼眸,“方才他说余下的事会替我挡下,真假王妃这件事虽然朝野遍知,但国宴这种场合相信断无人敢提出质疑,他,要替我挡下什么呢?”
沁竹惊讶于沉香的细心,同时也止不住为自家主子欣慰,王妃终于肯看到主子的良苦用心了,真好!至于推波助澜这种事嘛,被主子委派到王妃身边盯梢的她自然是义不容辞了。
“不瞒你说,主子他确实要为你挡下许多事。”
果然瞥见沉香绷紧了的神色,沁竹暗笑一声,佯装无奈,道:“既是国宴,顾名思义,当宴请八方以示庆贺,但祁邯向来为中原四国所不齿,国宴上势必会有前来挑衅之徒,若是不怀好意自然不会管什么可说不可说之事。”
沉香蹙了眉头,轻轻点头。
想到沉香的性格,沁竹的神色也随之微微一变,且不要说在宫宴上还必须面对的各种状况,单只一个澎湖献艺便足够主子担待的了。
“不止这些,对不对?”觉察到沁竹微弱的情绪变化,沉香追问起来。
“不错,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国节对祁邯来说是每年最尊贵的节日,身为王室之人当天必须择人于澎湖之上展示才艺供百姓瞻仰。身为新妇,王妃您必然是中选人之一。”
沉香微眯了双眸:“不得推诿?”
沁竹郑重点头:“不得推诿!”
一阵沉默过后,沉香再次起了话头:“那他要如何替我挡下?”
关于这一点,沁竹也着实好奇,因为历来从无一人敢推脱国宴献艺,就连当今皇后也不能,她也实在不知自家主子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推辞过去,但想来必然要付出同等级别的代价。
待好心情的环儿回到厅中,便见到窗扇被打开了小一半,而沉香正紧锁着眉头斜靠在窗柩上呆呆望着窗外的夜色。
很少得见沉香如现在这般模样,而每一次见到必然都是遇到了她无法解决又不得不面对的事。环儿急忙走上前去关切地称呼了一声:“沉香?”
沉香陷入深思并未回应,在一旁陪着的沁竹上前将环儿拉了过去,低声提醒:“我们先别打扰她。”
“可是……”
环儿语塞,满心的担忧被沁竹一抹浅笑稍稍冲淡了两三分,她婉拒了沁竹劝说她先去休息的提议,倔强地与沁竹站到了一起,决意就这般安安静静地陪伴在沉香身旁,因为她依然想让沉香知道,无论遇到了何事,她始终都在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费尽心神思虑此事的沉香凝视着窗外这无尽的黑夜,感受着裹挟了阵阵寒意的夜风,脑海中挥不去的那个身影再次清晰起来,与楚云轩并肩站在一起。
不同的人,不同的处境,与她,却都是同样的选择。
当初年幼之时误入熙冧山,又阴差阳错踏进离昧谷遇到林涧小憩的夜?,告知他自己的遭遇后,他带她回了无尘宫,当时也是许多人的阻拦和刁难,可是都被同样年少的他一一化解。后来因着他的照顾,她成了离昧谷除谷主以外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出入山谷的人,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不受谷中训诫约束的人,而这背后的责难,想来一定非同寻常,可他从未与自己说起,就好像他从未说过心悦与她。
楚云轩这个人想来也是个不容易动情之人,若他只是为了自己的谋划而对她这般关怀倒也好,如若不是,那她又要如何回应?被人拒绝的滋味她已尝过,着实不好受啊!
“啊呜……”
“白羽毛”不知何时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用牙齿轻轻咬住沉香的裙摆晃了晃脑袋,见得到了主人的注意,便又乖巧地卧在了她脚边。
沉香爱怜地俯身将它抱在怀中,腾出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它雪白顺滑的毛发,被它灵气逼人的可爱模样逗得笑了。
“你倒是悠闲自在,这又是从哪里偷溜过来?”
“白羽毛”懒洋洋地歪着脑袋瞧了眼与它说话的沉香,又叫唤了一声竟是趴在沉香怀中阖上眼睛入睡了。
沉香忍俊不禁,抬眼看向同时靠近的环儿和沁竹,三人相视一笑,情谊不用言表。
自那天之后,楚云轩似乎也忙了起来,经常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虽然每天的晚膳会准时出现,可也都是吃完就走,再不多做停留。
沉香憋着好些话想要问问他,总也找不到机会,就算她喊住了他,也都会被他急色匆匆的言辞搞得不知如何开口,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许是国节在即,他父皇又将这大小事宜统统都交托与他了吧?
沉香这般想着,更加不安,知恩图报一向是她奉行的处世准则,更何况还是一个对自己情义不明的人,就算是名义上的丈夫,可若是要为了她而受责受难,她是万万不能接受这份好意的。
所以,不就是献个艺么?被逼无奈之下的妥协也算不得对那个人失信吧?最要紧的一点就是,她的承诺,他又可曾当真?又可曾真的放在心上?若是他同样不在意,这份不为他人而舞的心意和誓言终归也只是她的独角戏而已,而他,怕也是不屑参与!
可是,她呢?何时开始又要不屑做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