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为了她去刺杀皇帝,辛师姐的美貌惹出这么大的祸端?”穆长风觉得此事令人匪夷所思又着实好笑,同时也为玉龙阁出了这样一个优秀人物感到自豪。
薛慕烟道:“那一年朝廷选拔武状元,双子门有几名好手扮成普通人前去参加,举起刀子就往皇帝身上招呼。幸好当时皇宫里闹鬼,你的太师父被请去了宫中,凑巧救了皇帝一命。气的老太后指着辛璃骂她是一代妖姬红颜祸水,差点亲自把她千刀万剐。”
穆长风自幼酷爱史书,知道很多历史上有名的美人儿,清一色地被骂做迷惑君王的祸水,祸国殃民的妖孽。
太师父曾义正言辞地大骂那些史官,心存偏见,随随便便就把亡国的一顶帽子扣在无辜女子的身上。
生来美貌何错之有,小小女子又有什么本事去亡国?
夏国覆灭怪在了妹喜的头上,商纣王残暴无德成了妲己的错,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史官皆对褒姒口诛笔伐。明明是那些亡国之君鬼迷心窍,那些个太后和太皇太后没能教育好自己的子子孙孙,凭什么将一腔怨恨怒意发泄到女子的头上?皇室之中没好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不是好东西。
辛清远当时激动至极,全然不顾做为阁主和长辈应有的形象,足足有两炷香的时间,将古往今来几十个沉迷女色的昏君挨个骂了一遍,提起几位历史上把持朝政的太后,更是骂的毫不留情,说他们玩弄权术滥杀无辜水性杨花宠爱面首,才是真真正正的妖孽祸水。
穆长风当时甚是不解,太师父这是怎么了?
随便翻了本史书瞧了一眼,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老人家向来温和慈爱,怎么突然之间性情大变,嘴巴怎么会变得如此毒辣?
答案在此刻揭晓,亲孙女就因无双的美貌差点被皇室诛杀,怪不得老人家会这么愤怒激动。
因为一副好皮囊差点惹来杀身之祸,的确够冤枉。不知这倾国倾城的美貌是辛师姐的幸运还是不幸。
薛慕烟道:“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为我发疯,难道我长得的确不如辛璃?”
穆长风道:“你挺羡慕辛师姐差点被杀啊?”
薛慕烟道:“古往今来,有资格成为红颜祸水的绝对不是一般人。真不敢相信除了我还有别的女子有资格。”
穆长风驻足、转身、回头,以奇怪的神情看着薛慕烟。过了片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嘲讽之意尽在其中。
薛慕烟终于发现了穆长风的不屑之意,恼怒地道:“笑什么笑?”
穆长风丝毫不理会薛慕烟,陷入了茫茫然的思绪之中。
综合奚老伯和薛慕烟的说法,辛师叔一家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失踪多年也不能像清风过境了无痕迹,这一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人人都当他们不存在一般?玉龙阁上上下下决口不提,连巫女峡的人前去玉龙阁拜访时也从未提起过。
他们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惊天之秘?
疑惑了片刻,穆长风又道:“你对我辛师姐还了解多少?”
薛慕烟道:“不少呢,侍女们闲聊时提到她,说辛璃美貌无双,才华横溢,不只是天下第一美女,也是天下第一才女。”
穆长风不误惊讶地道:“这么厉害?”
薛慕烟道:“二十四年前,书法名家罗夕之的第一被她抢了去,绘画名家荀道子的第一被她抢了去。音乐、围棋、舞技、刺绣和厨艺,她样样排名第一,还有一件事为人津津乐道,辛璃十五岁时女扮男装参加科举,一举夺魁高中状元郎。此事在当年闹出不小的风波。要知道那是杀头的大罪啊。”
“状……状元郎?”穆长风终于彻底被惊到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没有合拢。很难相信世间有如此完美无缺的女子,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薛慕烟点头道:“可不是吗,高中状元,而且是十五岁时高中,我都怀疑她不是人。”
穆长风道:“说话客气点。”
他口中呵斥,内心深处却隐隐也有这种想法。
穆长风的爷爷穆容河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十年寒窗苦读,十八岁时参加科举中了探花郎。
那是在他心无旁骛,从未涉猎过琴棋书画的情况下得了个科举第三名。
穆长风一直认为爷爷很了不起,和素未谋面的辛师姐比起来,如萤火之光和皓皓明月的对比,简直微不足道。
一个女子小小年纪夺来如此多的第一,他真的是人吗?她的脑袋是如何装下这么多的学问,样样涉猎,样样精通,那是人能办到的吗?
倾国倾城的美貌足以让世间女子羡慕嫉妒地发疯发狂,更何况还身负世间男子都难以企的无双才华,怪不得薛慕烟每一句话都带着浓浓的酸气。
薛慕烟道:“不过我听说她还有一门最为拿手的绝技,当年女扮男装参加科举犯下大罪,全凭那门绝技被免了死罪。”
“辛师姐还有一门最拿手的绝技?”穆长风的话里也情不自禁地带了酸气,明知自己身为男子不该嫉妒一个女子,可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薛慕烟道:“至于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母后来了,听到她们闲聊大发雷霆,挨个赏了五十鞭子。”
穆长风微微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侍女们闲聊提起曾经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乃是人之常情,为何红莲圣母会如此介意?
听闻红莲圣母温和善良,为何会因此赏了每个婢女五十鞭子?
难道她嫉妒辛师姐的美貌夺走了她的风头?
做为妖族王后,不该如此小气。传言中的红莲圣母是虚怀若谷的女子,难道传言有错?
薛慕烟道:“我问你,她真的有那么美吗?有没有成亲,有没有也生了一个女儿,长得有多漂亮?”
穆长风道:“抱歉,我是第一次听说到辛师姐的事情,从未见过她本人。”嫉妒的同时,仰慕之情也随之而生,话中不免带了遗憾之意。
薛慕烟秀眉一竖,怒道:“撒谎不脸红的臭小子,我和你聊天是看得起你。我一直在说实话,你一直撒谎骗人,什么德行。”
穆长风根本不理睬薛慕烟,而是沉浸在诸多疑惑之中。
他因母亲的缘故,十二岁时就时常离开玉龙阁出去闯荡江湖,为何江湖上也没人提起辛师叔一家?他们究竟是生是死,如果还活着,会不会在一隐秘之处隐居?没人提起他们,难道辛家人都已不在人世?
不在人世就决口不提了吗?这个理由似乎牵强的很。难道辛世贤一家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才成为阁中之人不愿提起的禁忌?
穆长风浮想联翩,觉得以这个理由解释似乎勉强说得通。
五十年前,太师母方泽兰被太师父的亲弟弟觊觎毁了清白,于羞愤绝望中以三尺白绫结束了性命。
此事是太师父一生的遗憾和伤痛,他老人家丝毫不忌讳。父亲和几位师叔谈起当年往事也没有避忌之意。
因为太师父认为自己是受害者,妻子清白被毁并不是他的耻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玉龙阁上上下下人尽皆知,江湖上的知情者也不在少数。
没人提起辛世贤一家,自然是太师父不愿意提起,父亲和诸位师叔才守口如瓶。
太师父不肯说,定然是辛世贤一家做了有损家族清誉之事。而且绝对不会是一般的有损家族清誉,一旦为人所知,辛家数百年的清誉名声定会毁于一旦。
想通了关键之处,穆长风登时放松,立即感觉到身体上的不适,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薛慕烟关切地道“你怎么了?”
穆长风一抹脸上的冷汗,道:“林中亡灵怨念极深,差点联手毁了我的道行。”
薛慕烟道:“你傻呀,不管他们才对,让你多管闲事。”
穆长风道:“我有责任帮助他们。”
薛慕烟道:“超度不了就打得他们魂飞魄散,你分明是自讨苦吃。来,我扶你回去。实在不行就背你。”
穆长风见薛慕烟说的诚恳,倒也有些感动。他刚才被鬼气侵体,不想间接伤害到薛慕烟,摇了摇头,以剑拄地,趔趔趄趄地走着。
薛慕烟不知穆长风一片好心,嗨哟一声,道:“你有什么了不起,逞什么能,走吧走吧,去死吧你。前面有深坑,祝你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