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风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沿着一条崎岖小路来到悯州城郊,寻到了闹鬼的古寺。
古寺周围种满了古柏,柏叶依旧翠绿,枝头上挂满了果实,在风中摇摇欲坠。
大门虚掩着,石阶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雪。几只小小的麻雀跳来跳去,正在觅食。
穆长风打开包裹,捧了一把稻米洒在地上,小麻雀叽喳叽喳地欢叫起来,争先恐后地啄米。
穆长风笑着蹲下来,道:“可不能谁给你的米都吃,万一碰到想要抓你们的,岂不糟糕?世上恶人居多,居心叵测之徒随处可见,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麻雀哪里能听懂他的话,兀自争先恐后地叼食。
穆长风发现不远处有一滩血迹,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走过去用手指蘸了点血凑到鼻端闻了闻,血腥之气甚是浓重,自言自语道:“分明是人血,怎么会发光?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推门进去,只见到处是一人多高的杂草,密密麻麻。甚是荒凉。
寺中没有煞气也没有戾气,偶尔可见一滩带着星星点点光芒的血迹。自打一进门,穆长风就感觉到浓浓的悲伤之情,挥之不去,在心头缠绕不息。
穆长风双膝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伤心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母亲的歇斯底里,父亲双目中的泪花,幼妹冰冷的尸体,如一把把利刃一下一下地割在心头,痛不可当。
穆长风悚然一惊,意识到古寺中存在可怕的怨灵,赶紧盘膝坐下,默运功法,驱除一切愁思悲苦。
随着一声长啸,穆长风纵身跃起,双目闪闪有神,精神恢复如初。随便找了一间厢房,亲自打扫一番,取出一根白色蜡烛放置在桌上点燃。
到了半夜时分,古寺中嘈杂起来,外面都是女子说话的声音。
穆长风不禁有些讶异,心想:“城中客栈遍地都是,怎么会有女子来此借宿?”他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看,见到十一个年轻女子,其中十个女子的衣着都是浅黄色。只有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甚是华丽,背对着他,将双手负在身后,
她左手上戴着一枚黄金戒指,镶嵌着一颗硕大的蓝色宝石,右手腕上则戴着一枚绿玉镯子,衬的手腕莹白似雪。
穆长风用灵力探查一番,发现妖气若有若无,当即微微一笑,不再理会。
那十一个女子找了最大的一间厢房,打扫擦拭了一番,用玫瑰香熏了半天,粉衣女子仍然不满意,嫌弃此处过于简陋肮脏。只是出门在外,又有要事缠身,也顾不了这许多,往木椅上一坐,翘起二郎腿,道:“阿月,这里有陌生男子的气息,把他给我扔出去。”
名唤阿月的侍女茫然四顾,实在不知主人口中的陌生男子在何处。
粉衣女子颇为恼怒,道:“你也修行了近百年,怎么本事这么不济。”
阿月像平常一样,将对主子的厌恶深埋于心,满面堆笑地道:“小姐教训的是,奴婢实在笨拙,可惜阿慧姐姐没有跟着来,让小姐受苦了。”
想起阿慧,粉衣姑娘的神色柔和了许多,道:“此人定是法术高强的驱魔师,难怪你察觉不到。想必你去撵他也撵不走,还是我亲自出马好了。”
粉衣姑娘大步流星地来到穆长风的屋外,一脚踢开了房门。
穆长风正在盘腿打坐,听到踢门声,睁开了眼睛,看清了粉衣姑娘的容貌。
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双目亮晶晶,皮肤白皙粉嫩,端的是人间绝色,颈上一串珍珠项链发出淡淡光晕,更衬得她肤如凝脂,容色无双。
发髻上插着一枚紫色水晶簪,没有花纹也没有其它的点缀,简简单单,就像一根水晶制成的筷子。在珍珠项链和宝石戒指的对比下,显得微不足道。
穆长风的目光在紫色水晶簪上停留了片刻,道:“姑娘光临寒舍,没有热茶款待,请恕我招待不周。”
粉衣姑娘借着屋中的灯光看清了穆长风,见他相貌儒雅,神色温和,更是个少有的美男子,不禁呆了一呆,突然柳眉一竖,道:“识不识相,你一个臭男人混在女人堆里太煞风景,不想死的赶紧滚开。”
穆长风向来厌烦居高临下唯我独尊之人,不卑不亢地道:“九尾狐妖的气息,头上一枚紫色水晶簪,乃是隐仙国王后红莲圣母的至宝紫雪锥,她肯将至宝送与你,说明你们关系匪浅。姑娘应该是隐仙国的公主。怪不得如此嚣张霸道。”
粉衣姑娘吃了一惊,妖族和人族和平共处了数百年,但是人族仍有很多专门屠杀妖族的驱魔师。为此每次离开家门,她都要吃下隐匿妖气的丹药。眼前之人能察觉到狐妖的气息,法术的修为深不可测。
粉衣姑娘毫无惧意,道:“你是驱魔师?是和妖族和平共处的,还是见一个妖杀一个的?”
穆长风抽出长剑,一道寒光闪过,粉衣姑娘全身痛楚难当,忍不住尖叫一声。
穆长风收回长剑,道:“此为赤霄剑,我若见一个杀一个,你们可还有命?”
粉衣姑娘明明知道厉害,因顾忌面子,仍然保持耀武扬威的气势,一掌劈开了穆长风身边的木桌,道:“姑奶奶可不怕你,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走,我将你一口吞到肚子里。”
穆长风实在不喜欢刁蛮的姑娘,耐着性子道:“我路过悯州,听闻此处闹鬼多日,城中居民死得死逃得逃,我想出手除去祸患,你不要妨碍我。”
粉衣姑娘道:“那恶鬼是我的,不许你出手。姑奶奶要亲手整治的她魂飞魄散。”
穆长风微微诧异,心想此处的厉鬼怎么会招惹上妖族公主?
他不喜欢粉衣姑娘盛气凌人的气势,也不愿意多问,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粉衣姑娘自恃美貌,认为凡人见了她无不神魂颠倒,穆长风不爱搭理的样子让她十分沮丧气闷,一掌拍了过去。
手掌刚刚碰触到穆长风的衣衫,犹豫碰触到一块烧红的烙铁上,疼的撕心裂肺。
粉衣姑娘大感委屈,哭着跑远了。
为了吸引女鬼,穆长风故意隐匿了驱魔师的气息,又点燃了吸引鬼魂的蜡烛,本以为作祟的恶鬼定会出现。结果事与愿违,连女鬼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房门再次被踢开,粉衣姑娘气冲冲地闯了进来,道:“臭小子,你干的好事。”
穆长风道:“在下坐着未动,做了什么让姑娘不快?”
粉衣姑娘道:“我和侍女们躲在暗处等待,始终不见女鬼。定是驱魔师的气息让她心存顾忌。你到底是来驱魔的还是来搞破坏的?”
穆长风道:“在下隐匿了驱魔师的灵气,和普通人一般无二。女鬼不出现,实在和我没有关系。”
粉衣姑娘道:“胡说八道,你隐匿了驱魔师的气息,我怎么会察觉到?”
穆长风道:“小姑娘,你察觉到的是人味儿,不是驱魔师的灵气,搞清楚再说话不迟,女鬼不来,和我扯不上关系。”
粉衣姑娘知他所言不假,按照常理来说,一个普通男子深夜居于闹鬼之地,女鬼定会前来主动诱惑。
况且室内的蜡烛飘散着吸引鬼物的血腥之气,寺中女鬼没按常理出牌,揪错也揪不到眼前之人的身上。
粉衣女子仍然不依不饶,气冲冲地道:“就是你坏了好事,必须给我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穆长风道:“好办,与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她不来找我们,我们去找她就是了。”
粉衣姑娘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没找过?我用灵力查了两个月一无所获,来到寺中还查不到,你说怎么办?”
穆长风奇道:“探查不到,你是如何追到古寺的?你又怎么确定寺中厉鬼就是你想找的?快点离开此处,万一找错了,徒劳无功不说,也有可能惹上不必要的大麻烦。”
粉衣姑娘离开隐仙国多日,像只没头苍蝇般地乱飞乱撞,到了悯州城听闻寺中闹鬼,没做多想就住了进来。
穆长风的话点醒了她,万一找错了,岂不是白忙了一场?听人说寺中女鬼凶戾无比,惹着了岂不是后患无穷?
粉衣姑娘不肯承认自己鲁莽急躁,叉着腰道:“我堂堂一国公主,怎么会找错了仇家,定是寺中女鬼无疑,我饶不了她。”
穆长风冷笑道:“有没有找错和你是不是公主有什么关系,姑娘自视甚高,总是端着公主的架子,可笑至极。”
粉衣姑娘的自尊心严重受挫。指着穆长风的鼻子说了个‘你’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穆长风道:“请姑娘听我一句好言相劝,江湖险恶,遍地荆棘。等脑子长健全了再出门不迟。否则即使有一百个随从保护,也未必能保住你的小命。有妖族至宝紫雪锥护身又如何,心窍一个不通,宝贝在你手里也变成了废物。行走江湖得带着脑子,如此简单的道理也不懂。”
一番毒舌功发挥出来,粉衣姑娘被气的脸色涨紫,穆长风也知道自己言语伤人,和一个小姑娘计较有失男儿风度。可他实在厌烦粉衣姑娘的盛气凌人不可一世,希望她被自己气跑了眼不见心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