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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千花岁末

延绵的山脉密林覆盖,在那深处,哗哗——溪水流动的声音,伴着叽叽喳喳的鸟鸣,让这大片古老的森林,充满了生机。

溪水中一条鱼儿,奋力地摆动鱼尾,跃过了横在小溪中央的枯木,飞溅起了水花。前方的大湖,并不是它的终点,它在奋力的向前游着,无视那些,虎视眈眈的天敌;无视那些,奇形怪状的乱石,一路横冲直撞。

缓缓东流的湖水,渐渐加速,鱼儿灵巧地绕过一个个小漩涡,便结束了奋斗的历程,悠闲的顺着水流而下,正前方便是它的最终归宿。

冲天的水流,如同展开巨翅的苍鹰俯冲而下,宏大的声浪,如同怒狮狂吼。飞溅起的水雾,形成了仙宫般的雾海,大风而过,透过被吹散雾海,一座被银蛇包裹着的城池突兀的出现在地平线上,那就是大昱朝的京城——“上都昌歌城”。

瀑布下的水流,蜿蜒向东,成了灵河,经过一处峡口中间的高山,便分成了两路:一路向南,名为兴江;一路经上都城的北面几千丈处向东,名为秀水。

秀水经昌歌城时涌现出一叉口,流向城北的护城河,接着淌过城的东西两侧,最终又汇聚于南城外三角河道,拐个弯,再次流回秀水。

上都城东西长两千余丈,南北长三千余丈,东西南北各三个城门。距离东西南三面城墙数千丈处,各有两个卫城。城内分内外两城,全城住民就高达数百万。外城被整齐排列的东方古典式建筑布满,庄重而厚实。内城皇宫飞檐穹顶式宫殿群更显都城的威严,它是整个大昱皇朝的宠儿,它是所有大昱人心中的圣地。

已故诗人林堂生曾有诗云:“青云低落水,清风过峡景。鱼为重生顾,皆止灵水中。银龙慢游上,‘上都’白日中。且望古今隔,唯有繁华旧。”

大昱仙泰十七年,初月十五,这是一年祈天星紫芒最甚时候,在这一天里,整个昌歌城都会在喜庆热闹中度过,直到耸立在昌歌城中央广场上的钟楼,敲响落月的钟声才会结束。

大震过后,一切已回复往常。

此刻,人们纷纷穿上最体面的衣服,穿梭在这热闹的大都市里,买最新潮的饰物,吃最合胃口的小吃,见最漂亮的姑娘。

一些文人墨客,聚在青楼里,为最心仪的清倌人,赋诗填词,以博佳人一笑。也有不屑为之的,他们聚在雅舍,为这大好江山,泼墨为画,大书报效国家、报效朝廷的赤子之心。

才子佳人、武人娇娘……一些未娶未嫁的男女们,在今日,会来到城西侧的太平河边。男子会给心中的那个她,买上一个彩球,女子如果心中也有他,女子会将两人的名字,都写在彩球上,放飞到天空,让天上的神仙们,见证他们彼此的心。“上都”城的上空,那蓝蓝的天空中,很快便飘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球,这是祈天日里的独特风景。

近些年,彩球的意义,不断地被人们放大。

有些大人,会给孩子们买些有细线粘着的彩球,系在孩子们的小手腕上,在人群中,不同图案的彩球,自己的孩子不容易走失。

有些人,也会吊念已故的亲人朋友,将自己的一份哀思,寄托在这被放飞的彩球上,希望他们在天国会看见。

城中热闹的街市上,处处可见这样的彩球,团团的很是精巧。它们是翔树里流出的汁液,倒入球形磨具里,直接成形,手艺高超的匠人们,再轻轻地绘上精美的图案,即轻巧结实,又可爱漂亮,更关键的是,它们能飞上天去,只可惜个头不大,最大的也不过只有成人拳头大小,如果还想再大些,可上不了天。

今年的祈天日,人们又多了一个欢庆的去处——千花福。他们的仙女皇后,又怀上了龙子,这可是专为仙女与她肚子里的孩子祈福,所举行的盛典。

城皇永盛门前的广场上,九百九十九盆,各式各样的鲜花,有序的被宫女太监们,从皇城里搬到此处。

几个识字的太监,站在皇城的城楼上,大喊大叫着,指挥着下方的宫女太监们。

下方宫女太监们,则翻看着纸上的各式福字写法,摆放着花盆。

位置定好后,又是一批太监们,手上提着水壶,一一为那些花儿洒着水。

在喧闹声与叮叮当当花盆碰撞声中,一个个用花盆拼成各式各样的福字,成了形。

随后,一个个彩球,被系在了花盆上。

一波波的士卒排着整齐的方队,来到这里,将涌来的人群驱赶到了广场的外侧。不久之后,皇帝与皇后,将会将会亲临这里。人们虽然离得远了些,可热情都不减,喧闹声响成了一片,

人们恭敬他们的皇帝,但更尊敬、爱戴、崇拜他们的皇后。自从那位仙女降临人间,她的善举,不知救活了多少人,她的智慧,让无数人受益。

皇宫凤寝殿,黄丝帷幔后,已从仙湖归来的仙子,正站在落地的铜镜前,她头戴紫金凤冠,大红金翅飞凤纹饰凤袍,被一条金丝束带,轻轻地系在凸起的小腹上,她伸出玉指,缓缓的划过自己脸颊,容颜虽未老,可些许沧桑,还是隐约刻在了眉间。

太久了,我该忘了那个世界,忘了你,可——你是否安好?!放飞一个彩球,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平平安安吧!她修长的指甲停留在眼角,一滴泪滑到了她的指甲上,她不想这滴泪,划过脸颊时,破坏了她的妆容。

她抚摸自己已经凸起的小腹,又笑了,也许你也有了孩子,也许……那个雨天,那枪声,那——

“娘娘,时辰快到了。”帷幔外,芳儿轻声提醒。

她收回自己本该遗忘的思绪,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掀开帷幔,美艳的容颜上,再也不见刚刚的那一丝忧愁。她挥了挥手,率先走出了殿门,一群侍女们紧跟其后。

拐过回廊,穿过两道宫门。她见到了她现在的夫君。身穿龙袍,气宇轩扬的中年男子,正微笑着,迎向她。前些时日的不愉快,在他去接她时,她已不在意。

“见过陛下!”她微微一礼,身后的一群侍女也一起拜倒,高呼陛下万岁。

“见过仙子!”龙轩行也一礼,“呵呵——朕的雅儿如此多礼,可不多见,不再生气了吧,对孩子不好,你们也都起来吧,时辰快到!”他扶起了她,拉着她,缓步走向太平门。

不知何时,空气变得闷热,可哪能挡得不住人们的激情。嘈杂声,在黄袍与大红袍身影出现在高楼时,方才安静了下来。

她望着下方人群前,那由花盆拼成的一个个福字时,波澜不惊的心灵深处,像似被针刺了一下,她侧头看着龙轩行。龙轩行好似觉察到了什么,也侧头望向她。两个相视一笑。

“谢过陛下!”

龙轩行撇过头,望向远处黑压压的人群,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终究还是忘不了他!?”

她闻言一愣。

“朕知道,你又翻出了你口中的那张照片!”

她蹙眉,扭头看向站在身后,正低着头的芳儿。

“皇后——你是朕的皇后,永远都是——”龙轩行握着夏小雅的手紧了紧。

当——当,远处的紫星铜钟声响彻全城,一片肃穆中,王成在一旁高唱道:“吉时已到——请陛下祈福——请仙女皇后娘娘祈福——”

不远处,一个小太监近前跪地,将一盆花高高举在了她的面前,她侧头看着,正微笑看着他的龙轩行,见他点了点头,随即便松开了她的手。

她闭目有睁开,双手接过,小心捧着,将它伸到了城墙外。

一众太监宫女们齐声高呼:“娘娘为天地祈福——为苍生祈福——为万民祈福——为龙子龙女——祈福——”

一波波的声浪,在四周回荡着,传遍了全城。

紫星铜钟声再次响起,敲满九下,呼声止歇。

她又缓缓闭上双眼,慢慢松开了捧着的花盆,一声清脆的花盆碎裂声打破了肃静。片刻后,当她睁开双眼,耳边又传来,众人的高呼“岁岁安康——岁岁安康”。

系在花盆上的所有彩球,同时被立在一旁宫女们剪断,彩球缓缓升上半空,风过,可无力将它们吹乱。

悬在空中的不同颜色的彩球,形成了各式各样福字,那壮丽的天空,让所有见到的人都在长声惊叹。

落西的紫星,已无踪迹。她,天降而来的仙子——夏小雅,时光如水间,已过了二十个紫星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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