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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重燃心火

第六四章重燃心火

“你个傻子!”达奚冰只扔下这样一句,逃也似的从屋檐上落下,不见了踪影。

杨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承认。

或者说不是傻,而是卑鄙。

一个又要再一次伤害元如雪的卑鄙小人。

卑鄙到又要再一次辜负一个一直喜欢自己的女孩。

一想到这一点,杨影不禁懊恼。

你真当我傻么?如雪对自己的感情,全都写在脸上。

而自己三番两次承情,却在演武中能力失控,几乎将如雪致残。

明天元如雪就要奉父王命返回京师,在临行前,她向自己发出邀请,希望自己能够陪同她一起回家。

杨影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两人阶级上的差距,就像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深深地横在两人中央。

可内心的愧疚,却让杨影无法开口拒绝。

“加入隐秘机动,真的,是发自真心么?”

一个声音,仿佛洞穿了一切伪装,从身后传来。

扭头望时,是一顶火红斗篷,上面绣着“天下无双”四个金色大字。

燕不回的声音笔直传来,不带一丝波澜。

举动没有一丝动静,宗师级的潜行高手,全然不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旁听。

“嗯……”仿佛被看穿了心事,杨影承认得很心虚。

“其实你大可不必纠结。”燕不回如同没有体重的幽灵,不知怎么飘忽过来。“终将有一天,你会发现:你要走的道路,是自然而然的,只取决于心灵,取决于: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杨影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倾听。

“我也曾像你现在这样,患得患失;我也曾不止一次质疑过自己:做出的选择是否正确?”燕不回的语气和往常一样,话的内容,却和平日不一样。“可,正确,真的重要么?”

“选择做正确的事,难道不对么?”杨影反问。

“我刚才都问了:所谓的正确与错误,界限到底在哪里?”

杨影竟一时不能回答。

燕不回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俨然一副长辈做派。

“其实我并不知道留下到底对不对……我只是真的需要一个办法,控制住双重人格的力量,至少以后那个铁面人再次出现的时候,我你不需要胆怯的仰仗他人,也不会伤害那些关心我的人。”杨影认真的说。“继而操纵自己的命运,证明给所有人看!”

每次回想起了殷如雪受伤的样子,杨影都觉得自己应该远离人烟,找个山林隐居起来。

燕不回听后,看着他天真的样子,欣慰的笑了,心想:你真当天下事情都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等你上手就会明白了,向前的每一步都艰难到能让人放弃。但至少现在有心,便是好的,于是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问道:“近日我一直在忙,估计你也不自觉,好几天没好好习武了吧?要不要现在和我比划比划?”

“现在?”杨影听后惊讶的抬头看了看天色。

半个月亮,仿佛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识趣的从云间涌出,将地面上的万物逐层镀上银灰。

“正好!我这几天也有认真思考,想出一个能和你对抗的办法……”说干就干!杨影起身跃下房檐。

“哦?”燕不回听后轻笑,这就是年少轻狂时才能说出的话。对抗我的方法?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跟着跳下去,燕不回却看到杨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把长戟,站在院子中央,在如水的凉风中,摆开架势。

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燕不回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依附在了杨影的身上。

同样的年少轻狂,同样的不知天高地厚。

“燕不回,这一次我一定能打赢你!”

他曾经每天都挂在嘴边的话,已经好久都没听过了……

要不,明天抽点时间去给老朋友扫扫墓吧……

“燕将军!这一次,我一定能打赢你!”

当杨影的这句脱口而出时,燕不回竟有些许久违的感动,不禁热泪盈湿眼眶。

“来!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双刀缓缓出鞘。

两人的身影,好似华丽的起舞,无论何时都会响起的怀念之声,隐藏于刀光剑影的节奏中,而你是仅次于月色与雪华以外的,第三种美景。

头顶上,北斗七星闪耀出夺目的光芒。

——————————

从会议厅出来,斛律光和薛孤延并肩而行。

“你怎么看?”薛孤延先开口。

“尔朱荣算是当今天下最有实力和影响力的人了,心里有些想法,还不正常么?”两条粉红色的飘带在乌黑的发丝间扰动,因为今天高欢将出席会议,斛律光特地穿了那件他最喜欢的嫣红色丝绸长裳,“洛阳现在内部斗争激烈,积贫积弱,局势十分明朗,就是看什么时候动手了。”

“我不是问你军备的事儿,我是问你对那个新将领的态度。”薛孤延顺手掐了一把斛律光的腰肢。让兄弟先占点便宜,应该不过分吧?

“你干嘛?弄脏了!”斛律光一脸嫌弃,向侧面躲开一步。“哦,你说的是那天和燕不回在兵场的那个?”

“看样子,尔朱荣想大小给一个闲职先试试……”薛孤延摸着自己下巴上稀疏的几根胡茬。“看上去,那小子完全就是个外行,应该又是那种靠着裙带关系上来的吧?这种人放任自生自灭就行了吧?”

“薛哥,你的眼光还是不行啊……”斛律光啧啧嘴巴。“虽然现在只是一块璞玉,但只要用心雕琢,那小子潜力巨大……”

“怎么看出来的?”薛孤延对于斛律光的反对声音有少许不满。“我研究燕不回也很久了,那小子思路上完全不对:论技巧,天下没有几人高于燕不回,所以想赢最正确的方法,应该是保存体力,尽量拖延,等待反击的机会。”

“那是因为你体力旺盛又擅用长兵器。但你看那孩子,像是体能过人的样子么?”

“所以就直接莽?那岂不是白送?”

“所以他选用了匕首,才是最正确的。”

薛孤延听后略陷入沉思,好像稍微明白了什么。

虽然是个莽夫,但也是一个武痴,稍加思索,便会茅塞顿开:“哦!原来是想险中求胜!只要能够成功近身,兵器的优势就会拉平能力上的差距?”

“没错,而且,我更惊讶于那孩子的胆量。”斛律光凤眼一翻。“要么,他就是干脆不认识燕不回;要么,他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燕不回。”

“这么玄乎?”薛哥儿有点难以置信。

“我们可以等等看嘛……”斛律光面无表情、轻描淡写。“不过,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把他撵走。”

“什么意思?”薛孤延果然是个莽夫,什么都没想过。

“你想啊?这个营原来是谁的天下?是高欢大人的对吧?不光我们,就连侯景尉景等其他一干将领,都是直接听命于高大人的,可这贺拔岳才来了几天?竟然已经分走了半个兵营的控制权,什么苗头你还看不出来么?可别小看燕不回是个女人啊!”斛律光眼中突然射散出阴沉的光芒。“那个叫杨影的小子一定会跟随燕不回,也就是成为贺拔岳的手下。尔朱荣将军马上就要用兵了,我的意思,是不能再让贺拔岳一派继续壮大了。”

“斛律,你不会是太多心了吧?不过是一个门外汉臭小鬼,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至于这么防备么?”这对话凶险的走向,让老薛有点防不胜防。

“哎……老薛啊……你果然是个武痴……”斛律光长出一气。“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没觉得那个孩子有点眼熟么?”

被斛律光这么一说,薛孤延更是一脸懵圈:“我见过?有来头儿?没印象啊?”

“好吧……我给你个提示:去年秋猎围场。”斛律光撩开刘海,露出一只金色的眼珠。

“啊!那个小鬼!!!”薛孤延突然想起来了!!!

去年组织秋围,有一女一男两个小鬼闯进围场行刺,被薛孤延和斛律光当场抓住。

原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儿,却不料达奚冰带着隐秘机动也过来逮人。

三方一言不合,当场展开一场混战。

在混战中,斛律光先射杀了刺客小姑娘,又和刺客小伙儿打成一团。

没想到那小子是个硬点子,出手不凡,使出从未见过的诡异功夫,竟刺瞎了斛律光右眼。

薛孤延大怒,发誓要活捉其余,以一敌三,再加上斛律光忍痛用弓箭在一旁辅助,战局曾一度向他和斛律光这面倾斜。

最终达奚冰无计可施,为了带走两个刺客,只能放毒雾逼退二人,自己也身中剧毒。

只留下一个佣人打扮的马童,被薛孤延活捉。

立刻护送斛律光就医。一气之下,二话不说,就直接挖了马童一只右眼补给好兄弟。

可没想到,那个马童竟是数万人中难得一见的异色瞳,不仅恢复了斛律光的视力,更令其的弓术更上一层楼。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百步穿杨,锐眼落雕”。

事情发展到这里,也算是因祸得福。

等薛孤延解毒,斛律光复明,再想起那个被扔到一边的马童,却怎么也找不到踪影。

后来通过隐秘机动的通告才知道,折腾半天,原是一场误会。被杀的小姑娘是卢家的小姐,被挖眼的是卢府护院,同样中毒的是达奚冰,被打残的是隐秘卫的副官柳叶。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得失长短也就一笔勾销。

只是奇怪,那个率先闯入并先动手的刺客小鬼,翻遍通告正反两面,却只字未提。

当时斛律光就觉得事情有蹊跷,还叫薛孤延留个心眼。

其后,四处打探,也没找到关于那个刺瞎斛律光右眼的小鬼的蛛丝马迹。

薛孤延想到这里,瞬间恍然大悟。那张闪耀着苍蓝瞳光的脸,与几天前和燕不回操练的小鬼,完美契合。

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当时不惜两败俱伤都要把人带走,事后死了卢家两条人命还能一笔勾销。

原来是这样啊!!!

那这么说,这个名叫杨影的小鬼的厉害,其实两人都已见识过了。

“那这么说,果然贺拔岳也有问题啊……”薛孤延摩拳擦掌的看着斛律光。“燕不回、达奚冰、还有这个杨影,咱们走着瞧。”

斛律光的右眼闪着金光,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两人说着话,于月光下,路过一间小院。

小院里,双刀的燕不回正猛攻向手持双戟的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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