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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血婴 (五)

在亲人的哭号声中,在棺中的嚎叫中,封棺加钉总算完毕,灵柩前设香案,摆起了供果,祥子、生子等孝子依旧在跪在棺前痛哭,而我却心有余悸的想着那棺材里令人胆战心惊的嚎叫声以及小玉那冰冷怨毒的目光。

虽是厚葬,但要缩减时间,故此当晚就是接魂送路,铁蛋儿打着灯笼走在最前,祥子、生子两人抬着放着挑连纸的莲花轿,一众族里孝子跟在其后,而三爷爷拉着我走在队伍的最后。

虽然铁蛋走在队伍的最前打着昏暗的灯笼,但天阴的伸手不见五指,在队伍的最后,我总感觉心里不停的打鼓,因为那昏暗的灯光早照不到我,在暗的恐怖的深夜里,我毛骨悚然,想往队伍前走,但三爷爷死死的拉着我。

夜里的晚上天阴的更加厉害了,荒村的郊外虽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也阴翳的吓人,憋闷异常,几乎透不过气来,一行穿着白色孝服的人众走在逶迤的小路,蜿蜒向前整个队伍足足有十米多长,众人都心情压抑的缓步走着,每个人都不开口,也不想说话,每个人也都走的很慢,所谓“接魂”便是接回亡人的魂魄,大家都在心中默念着亡人,希望她的魂魄能真的随着莲花娇归来。

突然暗夜的天空中划过一道厉闪,顷刻照亮了整个天地,原本各自低头走路的接魂人众,都是大惊,人群中一阵骚乱,而我陡然发现在我身前陡然多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也可能这个影子早在我们身旁,我借着那闪电的强光才得看见,也可能他是从闪电中来,借着那撕破空间的厉闪从另一个世界直接穿越到了我的身侧,而她,那个影子所展现出的她,并非别人,而是死去的祥子家老太太,没了左眼,眼球流着恶心的黑色的污浊液体,右眼发着骇人的红色血芒,眼球向外突出几乎瞪出框外,大张的嘴巴能放进四五个鸡蛋,焦黑的牙齿错落骇人,配上那张蜡黄而扭曲的脸,惊惧之余我只感觉几乎站立不住,双腿不停的打哆嗦。

“你还想干什么?”这当三爷爷突然又开了口。

“我想干什么?我想问你为什么要害我,妄图在棺材里钉死我!嘿嘿,没想到吧,我还在!”还是那令人毛发都竖立的声音,仿佛从一滩发霉变质的碎肉中发出,毛骨悚然而又怨毒无限。

“你难道要背叛我们的世界?”三爷爷突然撇出这样的一句不伦不类的话。一言既出我立马晕倒,这他妈的都哪跟哪啊,一个又聋又哑一天学没上的人竟然谈到的世界,而且还是背叛世界,背叛什么世界,接下来会不会是人生观,世界观,发展论,或是自由平等?我虽然极度恐慌,但还是为三爷爷的话咂舌。

“我现在已经没了世界!”对方的话更让我雾水从头流到脚,听到他们在认真的聊天谈到了世界,谈到了理想和抱负,我心头恐惧倒是销了大半。

“为虎作伥,也不一定有好结果,难道他们能放过你?”“他们?”三爷爷的言语让我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怎么还有个“他们”,他们又是谁?

“我不管,我只想报仇,为了我那么多子侄。”

“嘿嘿,报仇?你的子侄,这都是他们的安排。”三爷爷干笑了一声。

“他们能安排我们,能安排世人,但能安排你们?”“他们”,“我们”我越听越蒙,越不知所以然,而那面目狰狞的黑影继续说,“我逃不脱被收获,但我定让你们灭族,还有那些老家伙,一个也不留!”

那充满怨毒的话让我蒙灯到了极点,什么灭族啊,在我家族也没几个老家伙啊,三爷这辈的哥几个?也没哥几个啊,也就还有我大爷爷张瘸子,那老灯天天不理俗世,黄土埋到了脖子,更早是一个老棺材瓤子了。我属实蒙圈,这颠覆世界观的聊天都是哪儿跟哪啊,但双方对话到这里,我感觉最善逗比的三爷爷开始玩赖了,“你让我们灭族?目前我跟娃儿两人在此,你真敢造次?如果识相的赶快退下吧,说不准我还能救你一次。”

我知道三爷爷提到了我,但我一个打酱油的猪头三,撑死也就是站着卖单,还能干什么,三爷爷为何会把我总提到嘴边,难道我在关键时刻能被扔出去当人肉炸弹?我属实不解,但我感觉到那黑影用她那血红血红的独眼瞄了我一眼。

那黑影不再开口,而三爷爷也并不说话,仅是拉着我缓慢的随着前行队伍,而走在头里的人对我们后边的黑影以及三爷的对话熟视无睹,充耳不闻,更或者他们根本就看不到听不着后边发生的一切一切,只是悲戚的走着。

一声闷雷想起,骤雨随即而至,队伍在雨中还是慢慢行进,我被三爷爷提心吊胆的拉着,如行尸走肉般往前走,心里不停地在打鼓,小腿子似乎灌了铅,我不知道那黑影是否在后边跟着我们,我也不敢回头看,更不敢开口跟三爷爷说话,只是低着头,仗着胆,机械的往前走着,此刻的我心头早没了老奶奶过世的忧伤,有的仅是挥之不掉的恐惧和惴惴。

接魂的队伍在雨中摸黑到了家,按照习俗女客在堂屋守候,而一干男宾不得进屋一起在外跪拜,莲花娇进宅后没做停留,先是到老太太的房间,一干女客跪拜于地嚎啕大哭。接着莲花轿又到大门外,族里的男丁落泪跪拜与老奶告别。在这过程中三爷爷一直拉着我,而那恐怖的老太太不知何时已失去了踪迹,我猜测肯定消失在了寂寞风雨中,其时我心头更有一个隐约的想法,我们去接魂,难道所接的“魂”竟然是“她”!

按族里规矩,我晚上是不该回家的,跟祥叔、生叔一起轮流守灵,但接魂路上诡异一幕令我心中一直惴惴,并有太多的疑问,我一直想问问三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奇怪的是自从回家后就不见了三爷爷的踪迹,我前院后院的找,就是不见三爷爷影子,二大爷,三大伯,三姑,六婆的问了一圈,众人也都摇头不知,无奈之下我用出了必杀,直接去端三爷爷家老巢。

远远的就见三爷爷家亮着灯,这老家伙果然自己开了小差,在我估计肯定自己又床前明月光,对酒当歌,人生数学的开酌了,不过我的猜测仅对了少一半,三爷爷确实也喝着酒,但最主要的还干着一件令我相当费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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