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嗯，好！”奎琅眉眼溢笑，冲着我郑重点头，随后昂首挺胸地向外走去。在她侧头的那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了她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泛起一层泪光。
“素心，你待会儿跟着远澈和盟，我先走一步。”迈步之前我想起一直乖巧静默的素心，特意嘱咐了一句。
后面的场景，只能有我们三人。
我以半步之差紧跟在奎琅身后……这段路不仅是你们的开始，也是我们的彻底终结，哪怕只有我一人知晓。
以后……我再也不会对你们、对自己心软了。
我眨眨眼，朦胧中看到宗政旭同样身着金霓裳站在最具光芒处，周身洋溢着和奎琅一模一样的激动喜悦。
“琅儿，我们成亲了。”他牵过奎琅的手，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微微挪步与她并肩而立。
“还有劳师妹。”
我含笑颔首，模糊的泪眼让我看得并不真切，但却终于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宗政旭和奎琅，他们，成亲了。
一、二、三……
我跟在师兄退后半步的位置，不再用琭气提着师姐的裙摆，任由它摇曳生姿，随着他们一步一步踏上这通往政清殿正殿的阶梯。
多么奇异的景象，多么情深义重的三人，多么好的一个、在顶尖人物们面前露脸的机会。
我都能想到他们在后面会怎么说——
“那个跟在璟国国主身后的女子是谁？”“是新郎新娘共同的小师妹，据说三人情同手足，果真如此！”“是岭顶山的少主！”“看来以后岭顶山、璟国和图兰国更加不可小觑。”“剩下那个独蜀国该慌了。”
现在有多惊叹，以后就会有多可笑。
马上就到平台处的众人面前了。
我微微低头最后整理了一下衣摆，将腰间的少主令摆正，取出那对玉佩放好，举步和这世间最顶级的踏板踏上征程——
“哒、哒、哒……”寂静，所有人呆愣住的寂静，宽广的平台处只剩下我们三人的脚步声。
刚才我隐约中看到，身着新郎喜服的师兄看起来比往日里平易近人不少，就连此刻这修长伟岸的背影都透着更厚重的安稳人心的力量。更别提那让我都看呆了的、没有盖着新娘盖头的奎琅。
如此绝色的一对璧人，外加多了我这么一个局外人…如此寂静才是正常。
“咳！”不知过了多久，站在最显眼处的师父才咳了一声，将呆愣中的众人唤醒。
“咳咳咳！”此起彼伏的各种声音混乱了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不急，以后你们会有更多呆愣的时候。
一位衣着考究的老者拿着明黄色的卷轴站到了最高处——
“兹有图兰国圣女奎琅，与国主宗政旭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今章天玄日，福泽绵延，二人结为夫妻，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特此以昭天下！——”
我不动声色地微微挑眉，这些话和婚书上的十分相像，也是这国主与国母婚典上的一大独特之处了。
“请新郎新娘拜见恩师！——”还有这拜高堂也独特。
我默默再退后一步，从这世间最独一无二的视角看着这场别开生面的婚典。
“夫妻对拜！——”
对视、拱手、弯腰、起身……对，就是这个时候。
“师兄，师姐。”我上前一步开口，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而后取出远澈亲手制作的那对玉佩，“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没想到这玉佩这么好看，颜色深沉的血玉虽然暗红，但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却透亮澄澈，光芒璀璨的黄玉本就金黄，如今倒还开始与日争辉。而且连我这个木属性的拿在手中都能感觉到其中蓬勃的红、金琭气。
更何况这玉佩上还特意刻出相配的图案和他们的“琅”“旭”。
真的是好东西。
就算是今天的报酬吧。
“少主有心了。”他们俩眉眼带笑，异口同声的同时伸出手来接过玉佩。
我同样笑着，千年一出的金霓裳、别开生面的婚典、情谊深重的三人行，再加上各自的身份……恐怕再也不会同有今天这样的风头了。
“礼成！——”老者的声音雄厚，再加上琭气的运用，足以让整个宫城的人都听到这场盛宴，“众臣拜见国主国母！鸣钟！——”
我朝他俩笑着点点头，而后独自走到师父身侧站好。朝拜……我可真不能再跟着了。
“主人。”素心站在不起眼的位置向我行礼。
我颔首之后看向正在进行着的典礼。
“祯儿，你做得很好。”身侧传来师父的声音。
我依旧笑着：“这是弟子应该做的。”
应该让世人知道如今的璟国、图兰国与岭顶山之间的关系更上一层楼，也应该让世人明白这两个大国背后还有一个岭顶山。
也更方便我以后行事。
“少主，我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我…”李应琪大大咧咧地开口。
“李大人和夫人肯定在，但你们得等宴席开始之后才能相见。”我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问题，说出的声音也比较小，“等所有仪式完成再说。”
婚典中众目睽睽之下纠结这么小的问题就算了，还毫不遮掩地向我询问…看来李应琪这少根筋的劣根还是没有改掉。
“阿琪也是太过思念父母才会如此，还请少主赎罪。”李应珂接过我的话，说话的声音同样很小。
我漫不经心地点头，这样才对。
“祯儿…”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而后还得寸进尺地借着宽大的袖口掩饰，伸手拉住我的右手。
“你们独蜀国肯定有专属的席位，怎么不过去反而跟在这儿呢？”我把手往回扯了扯，没扯动。
可身后的人并没有应声。
我不留痕迹地侧头看了看远澈，刚好看到他正冲着下方某个位置含笑点头。我顺着方向看去——
这几个人还有几分眼熟，特别是那个老太太的那双眼睛，嗯？还看着我笑了笑？
这双眼睛中划过的光亮更是熟悉得紧，像极了……
！
七百多岁，火属性！
我立刻转头看向远澈，将声音压得很低：“你别告诉我是你外祖母亲自过来了。”
是了，还有远澈刚才向他们打招呼时的笑容…亲昵自然，侯远澈！你竟然都不提前通知我！不是说好四个月后才会去……
“我也没想到外祖母会亲自过来。”远澈的声音响在耳畔，“而且外祖父是不会让祖母独自出远门的。”
也就是说、你外祖父也来了？！
夏穆侯远澈！
“祯儿，我也是才看到他们的。”远澈拉着我的手微微晃动，那双醉人的星海里闪着无辜与湛蓝清澈的海水，诱人至极。
我站直身子轻吸一口气。
算了算了，远澈他肯定也不知道，不然怎么可能还在这儿等我呢，恐怕早就过去和长辈待在一起了。
“好吧，不知者无罪，这次饶过你了。”我微微低头，确保这细小的声音能够传到远澈耳中。
“好，多谢祯儿。”语气中满是愉悦，不用看他都能想象得到此时的星海必定璀璨，更何况还有这又一次愉悦起来的蓝琭气。
师父若有所感，侧头看了我一眼。
哼，我确定刚才的那一眼中满是戏谑！
我下意识地偏头，刚好看到盟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
这盟也真够专心的，这么大半天了还在两眼放光地盯着新郎新娘。莫非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参加婚典？
不应该啊。
咦，等等，远澈刚才说的好像是“祖母”？
“远澈，你…”我正准备再一次转头寻找答案…不行，这不符合礼仪，我应该站直了等婚典结束。
可不能让人小瞧了本尊。
至于其他的事情还是等到典礼结束之后再说吧。
“礼毕！——”老者雄厚的声音再一次响彻宫城。
奎琅和宗政旭从宽旷无人的平台尽头缓缓出现，执手并肩向我们走来——
“多谢各位来参加我们夫妻二人的大典。”二人开口，而后看向我和师父，“有劳师父和少主了。”
我和师父都笑着点点头。
“还请各位移步庭玄阁，共同品尝美味佳肴。”宗政旭接着说，“请。”
“摆宴庭玄阁——”有官人在一旁宣告指令。
在跟着师父前行之前我告诫了他们一声：“跟着本尊。”
微风吹过，飘来一股熟悉的药草味。
盟怎么还跟着我？我刚才说的是李氏兄弟和素心啊。
“盟，我已经看到神医阁阁主闵了，你确定不去找你哥？”我不由得轻声询问。
不对，他今天太不对劲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盯着前方呆滞沉醉的模样？！
“盟？”远澈也开口，甚至伸出手拍了他一下。
“啊…啊？！”盟突然回神收回目光，眼中也不再有那发光的炙热，“怎么了？”
真是稀奇。
倒是有些像他提及医术药材的样子，可又不全是…再说，这段时间里他也不可能接触得到什么医术。
“宴席开始了，你要跟着岭顶山还是回神医阁？”我重新开口，没有想明白他异常的缘由。
其实在婚典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应该回到神医阁，甚至在刚进璟城的时候就该，怎么反而一直……
“我跟着你们。”盟毫不迟疑地迅速回答，话落眼中却划过一片厚重的复杂与失落。
真是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