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外婆家的火车站需要四个小时,原则升给孩子们买的是中午的车次。等路识真两人坐定,坐在过道边的人也姗姗来迟,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孩,比他们大两三岁的样子。
那个女孩一走过来,捏着火车票确定了位置,干净利落地把箱子放到了储物柜上。待她坐下来,方才注意到旁边坐着的翩翩少年。丝毫不见外地,她把手上的薯条递了过去:“要吃吗?”
祝与新自然是摇头。
可是女孩却还是有着一丝执拗:“很好吃的!”语气中竟然透出一股诱导的意味,好像把眼前的男孩当成小孩子。
祝与新敛了眸,不再理她。
反而是隔了一个人的路识真心中警铃大作,探头去看这来路不明的女孩。
女孩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披着尾部微卷的棕褐色长发,穿着一套时下流行的羊绒小洋裙,外面裹着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下身是黑色的打底裤,加上一双小皮靴。怎么看,都不是很暖和的模样。
但是少女的笑充满了暖意,而且她化了淡妆,气色很好。
当路识真偷瞄她时,她自然也看到了路识真。先前被祝与新挡着,她没看到旁边的女孩,现在看到了眼底也闪过一抹惊色。
女孩眉目清秀,但并非清汤挂面的寡淡之意。而是那种让人怎么看怎么舒服的面容。而旁边的少年又恰恰相反,他是那种极度的俊秀,甚至还带了一丝攻击性。
少女开口,笑意吟吟地把薯片往路识真那边一递:“小妹妹,你吃不吃?”
路识真下意识地往反方向撤了撤:“谢谢,我不爱吃这个。”
而这女孩却出乎意料地热情:“哎,你们不要怕,我不是坏人啊。”
祝与新看向她,挑了挑眉,也不说信不信,只是身体有意无意地把她看向路识真的目光隔断了。
而这个少女也发现了祝与新对她冷淡甚至有些避之不及的态度,反而更加不死心,把薯片搁在了车上的小桌板,从她的斜挎包里翻出了钱包。然后她又翻找了两下,就把一张卡递到了她们面前,笑眯眯地开口:“你们看,我没骗你们,这是我的学生卡,我是B大的大一学生,校摄影部的,过年打算来这边采风。”
路识真的目光落在了卡片上。
的确是明文标记的学生卡,上面还有姓名,班级,专业等信息。
原来这女孩叫何舒,B大新闻系大一新生。
而且学生证上还明晃晃地贴了照片,上面的女孩扎着马尾辫,更加稚嫩一些,但五官还是没什么变化。
知道了身份,路识真两人对何舒这个非常热情的怪姐姐就没那么抵触了。
只有路识真,祝与新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不过周身排斥的气息降了一些。
奈何何舒毕竟比两人大了两岁,又是个很会谈天说地的主儿,不一会儿也算混熟了,过了两站何舒直接让路识真和祝与新换个位置和她挨着。
见路识真和何舒聊得也挺投缘,祝与新沉默地换了位子。
坐到窗边的祝与新把头转向了窗户,开始闭目养神。
何舒凑近路识真悄悄说:“妹妹呀,他是你男朋友吗?太冷淡了吧!”
路识真连忙摆手:“不是的,是我朋友。”不过冷淡这个她是承认的,她第一次见到祝与新的时候,对方更是冷漠呢。
“噢!”何舒挑了挑眉,但也没有熟到可以随意开人玩笑的境界,她转移了话题,“你们是打算去哪呢?”
“去我外婆家,在清河。”清河是外婆那个地区的县名,一个鲜有名气的地方。她们也是要先坐这趟火车道到市中心,然后再坐公交等交通工具到乡下,路太偏,路识真也没指望何舒对这个地方有什么印象,但是何舒的反应出乎了路识真的意料。
何舒双眼一睁,非常惊喜地说:“我也去清河啊,我们顺路啊!”
路识真的神色不禁热络了几分:“何舒姐,你去那里干嘛?”
“我之前看到清河的照片,觉得这里的风景甚好,我来采风。”
清河镇是还未怎样受到工业化污染的小镇,所以风景宜人,蓝天白云。路识真非常理解何舒的来意,高兴地点点头。
而何舒却没有了刚才一贯的大大咧咧,她有些犹豫地问道:“既然大家都去同一个地方,你们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路识真还未开口,但见祝与新睁开了眼,皱着眉,看向何舒的目光里充满了警惕。
饶是胆子大的何舒的小心脏也不禁瑟缩了一下,她忙开口道:“不要误会啊,我只是觉得你们都长得那么好看,想请你们做我的模特!”
作为一个摄影师,就像画家一样,首先关注的是人的五官比例,身材线条,还有气质。他们都有着挑剔的眼光,对美的追求敏感而又苛刻。
何舒一上车,就被邻座的祝与新的长相气质而吸引了,又看到了路识真。虽然气质不同,但是两人都是极精致的五官,所以她一个爱美之人,自然想要亲近。
待知道三人是同一个目的地之后,何舒的心思更加活泛了,风景照固然不错,但是如果有身材好气质佳的模特入镜,照片恐怕会更上一个档次的吧。
她自然追求更高级的作品。
冷眸冷言的祝与新拒绝了,就说了两个字。
“抱歉。”
何舒真的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路识真只能对着何舒歉意地笑笑,她也的确没什么做模特的兴趣。
何舒只好内心苦笑。
火车颠簸了一个上午终于到了她们的目的地。三人下了车,在出站口,何舒与她们道别后喊了一辆三轮车就走了。
路识真偏头去看身边沉默不言的少年,有些纠结地开口:“你……你在火车上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太凶了?”
尽管平日里祝与新对人也是淡淡的,但是总感觉,他对何舒,算得上苛刻了。
少年清冷的嗓音响起:“是你太没戒心了,在火车上,怎么可以随便和陌生人聊天?”
恍惚之间,路识真还以为在她身边的是爸爸呢。
她有些想笑,但是接下来又听到祝与新接着说:“何舒也是一个女孩子,她主动搭讪人也很危险。如果今天遇到我这样油盐不进的人,她以后懂得收敛一点,对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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