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院中从来没有汇聚过这么多人,大家一致保持着安静,未搅扰到府中年迈的刘恩刘大人,他们静静坐着,静静的站着。
齐瑶在回忆以前,试图找出刘佳月与顾孟泽姐弟关系的突破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刘佳月生子之后,在去太子府的路上。慈庵寺中刘佳月的字句中提到过顾孟泽。他们都是鄙国人,细看之下,二人的却有几分相似。
这么多年,齐瑶从未问过顾孟泽是否有家人,也未问过他以前的任何事。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齐国的繁荣之上,连顾为,她也疏于管教。
想到顾为,不禁看他一眼。因为腿伤,顾为坐在远处的台阶上,看齐瑶看了他一眼,吓得慌忙站起来。
齐瑶走过去,柔声问道:“腿伤怎么样了?曹神医都没有办法吗?你放心,你断尘叔叔帮母亲去找一位名医去了,他一定能治好你的腿。”
顾为一听治腿,早已吓的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下来,哭诉起来:“母亲,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都是齐泰的错,是他糟蹋了笑儿姐姐清白!”
齐瑶还不明所以,但一听,立即看向齐泰。
丰王妃拉着齐泰立刻跪下,“泰儿年少不懂事,还请瑶儿从轻发落!”
“姑姑,泰儿是真心喜欢笑儿,请姑姑成全!”齐泰接着丰王妃的话道。
“啪!”齐瑶还在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看见一只手给了齐泰一巴掌。
“无耻小人!”毕勤之已经失去理智,向齐泰再次扑来,来喜、有旺、戚无劫等一群人拽着他,齐泰也被丰王妃护在身后。
“说我无耻之前也先照照镜子,齐笑身中欢情散难道不是你下的?偷偷在恒昌酒楼见面,要不是你遇到章安,被他拉走,你早就得逞了,现在装什么圣人君子来教训我!”齐泰虽被打了一巴掌,但嚣张的气焰却不见下去。
以毕勤之温文尔雅的性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师从孙太医,在宫中的时间也不短,齐瑶对他的为人还是很信任的。那这欢情散,还能是谁下的呢?齐瑶看向顾为,再看看他的腿,事情便清楚了。
独孤秀一个小孩子,为何说“罪有应得”?猜想也知,一定是撞见过顾为下毒,也知道齐泰欺负了齐笑。
不过,独孤秀守口如瓶的做法,倒是像谁教她这么做的。
“我行的正,坐的端!什么欢情散,一派胡言!”毕勤之一副吃人的模样,似是想把齐泰生吞活剥了。
“你也不瞧瞧自己的德行,想攀附权贵,还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长的人模人样,骨子里龌龊不堪!”齐泰还被蒙在鼓里,以为那欢情散是毕勤之所为。
想想独孤秀守口如瓶的样子,齐瑶豁然明白,是齐笑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的。为何要把事情弄的这么复杂,齐笑为什么装疯卖傻?她知道是顾为设计陷害吗?
“都别吵了!”刘佳月和顾孟泽一起从房中出来,看着一片混乱大发雷霆,“我父亲年纪大了,需要安心静养,诸位之间的纠葛,还是换个地方说吧!”
话毕,顿时鸦雀无声!
“瑶儿,我们二人去后院看看笑儿吧!”刘佳月语气忽变。
二人一起往后院走,齐瑶始终觉得自己在这件事难辞其咎,她等候刘佳月的问责。
“瑶儿!让笑儿和齐泰成婚吧!木已成舟,无法挽回!”刘佳月勉强自己下决心,“齐泰不是喜欢笑儿吗?笑儿也是他妹妹,嫁给他,他会善待笑儿的!”
齐瑶停下来,站在刘佳月前面,拉着她的手,“瑶儿惭愧,将笑儿留在齐都,却没能保护好她!”
'“你无需自责!”刘佳月比齐瑶更加惭愧,“这是笑儿的命!”
“笑儿不能托付给齐泰,齐泰已经有了王妃,妻妾少说也有五六个,笑儿嫁过去不会幸福的!”齐瑶分析道,“笑儿与毕太医两情相悦,他们才应该在一起!瑶儿下旨赐婚,没人会说什么!”
“姑姑千万不能这样做!”齐笑的声音从齐瑶身后传来,“我听从母亲的安排,答应嫁给齐泰。”
“笑儿!”齐瑶和刘佳月二人同时心疼地喊道。
“不必免强,你是我齐国唯一的郡主,你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你!”齐瑶道。
齐笑笑了笑,如同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谢姑姑的厚爱!笑儿心意已决,还请姑姑同意!”
看着齐笑装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齐瑶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她本以为,她和齐雪那一辈的婚姻错误不会延续,可是,兜来转去,她们终逃不过被命运玩笑。
“笑儿,你不要误会,那欢情散其实是为儿下的,和毕太医没有关系!”齐瑶不想齐笑误会。
“姑姑放心。在你们来之前,姑父派高竟来过,已经解释过了。我没有误会和责怪任何人,这可能就是我的命吧!希望姑姑转告毕太医,我一直以来都当他是知音,从未想过其他。嫁给齐泰,我心甘情愿。”
齐瑶似乎看到了当年的齐雪,心属江景枫,却也心甘情愿嫁给魏国独孤豪!
心中的酸楚奔涌而来,眼泪夺眶而出,她抻手抱住齐笑,身子微微抽搐起来。
齐笑对毕勤之,在乎不深,又何必装疯卖傻不让毕勤之察觉她的异样。她觉得自己肮脏不堪,这个身体她自己都觉得恶心,更不可能让毕勤之沾染分毫。
她见到血都会晕厥,但遇到命运的挑衅,她却果断刚毅。就在片刻之前,高竟来找过她。
高竟说:“欢情散一直是禁药,除了驸马经营的药铺和太医院,这种东西别处不可能买到。要在这两处买到这种禁药,需要太医院毕勤之或者驸马本人同意,但这两处并没有任何记录。能轻而易举拿到,又没有记录在册,当今世上只有一人能办到,郡主聪慧,不用臣细说。如今局势,瑞王齐平潇洒,不争权势,邺王齐洵功高盖主,又是人心所向的君王。邺王是庶出,景王齐泰与他是兄弟,聪明才智不如邺王,朝中也无向着他的大臣,但郡主若嫁给景王,安定王就是后盾,景王才有机会和邺王一争高下。引起他们兄弟之间彼此猜忌,明争暗斗,好处是谁所得,公主应该了然于心!”
“姑姑不是这样的人!她早就看出我与毕勤之之间关系不一般,才让毕勤之为我治疗晕血之症!”齐笑不敢肯定。
“齐国太平多年,与魏国争端占尽上风,但瑶公主依旧把持朝政,贪恋权位,这些人尽皆知。若不是这样,早就应该退位让贤了!”高竟什么话都敢说,“定安候是郡主的舅舅,不想郡主蒙在鼓里,所以来提醒一下。郡主应该知道怎么做才能不连累家人,甚至不连累毕太医。”
齐笑本来半信半疑,但是想起毕勤之曾将齐雪和澹台思安死于一枝蒿的事情说给她听过,她就不得不信了。
朝堂上,齐瑶和澹台思安争论不休,为排除朝堂异己,杀害澹台思安。大殿之上,齐瑶说独孤秀死于疠疾,齐笑亲眼看到齐雪口吐鲜血,含恨而终,但独孤秀活的好好的,日前她还见到记忆全失的独孤秀。
这些事情太过顺理成章,越想越觉得是真的,不由感叹以前太过于相信这位姑姑了。否则,这么多年,以齐瑶的权势,自己父亲为何还在竹阴山那种阴寒之地!
此刻,齐笑看着抱着自己的齐瑶,哭的那般真实,让她觉得不寒而栗,心中有个声音默默告诉她,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