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堇
云堇迈出门槛,就仿佛这些年也就这么被迈了过去。脑子里空荡荡的,像是迁家后的屋子,里面的其实早已被搬空了,可是不住得徘徊总觉得还落下了什么。
其实哪有什么真切的东西被落下了,不过去带不去的满满当当的回忆。
一双眸子定定得望着,可事实上只有自己知道,事实上什么也没看到眼里头。
视线匆匆从大堂扫过一层层回廊,眼里没有情绪,平白的不掺有任何思考。楼内空荡荡的,可这个时辰本该这样。
说到底只是留念不舍,怀念楼里不绝的人气儿,那种真切活着的感觉,而不是这般空荡荡的,像是美玉失了灵性般空落落的死寂。
想到这,嘴角不由得勾起一分讥嘲,可真是越活越过去了。干脆利落地转身,见车夫本分地低垂着眉眼静静候着,抬脚上了马车。
马蹄声哒哒远去,窗帘忽然被掀起一角来,却迟迟不见有人探出头来回望,风月楼某扇梨花窗开着的缝隙终是遗憾地阖上了。车里人却楞神地望着窗外,自顾自发着呆,这京陵的暮色一如多年以前。
小云堇迷迷糊糊地醒来,一睁眼便见朱色帐顶,雾蒙蒙的杏眸顿时散去浓雾,听屋子里安静极了,想来是没有别人在的。轻手轻脚地摸到屋门口,隔着门缝向外望去。
外边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好一会儿小阿堇才想起来。对哦,今天早上见了如笙哥哥的。放下心来,便有心思好好打量所在屋子。突然瞥见梨花窗窗棂处有道日光漏进屋来,便大步走回去,一把推开了窗,向外张望。
寂寥寥的长街尽头,却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般的热烈与绚丽。石榴花般艳丽撒上鎏金层叠交织燎了半方天,遥望去像是一场用尽余生欢作别的盛宴。
不问归路。
火烧云下哑树漆干与如同黑色树叶般在风里招摇着的祈福带。
积年的夙愿在岁月里渐渐褪色风化,就如同多年以前的人,逾期未果的事。
一切仿佛还是未开始的时候,而这世上再无云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