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冽的风拂掠而过,暗沉阴郁的巨大天幕之上陡然泛起一片波澜,神界神阁之畔,神秘的霜华林深处,一层神圣而耀眼的冰之屏障缓缓浮现而出。
下一刻,一道繁复而华美的九星芒阵骤然自半空之上辐射而下,华光闪过,神圣的麒麟图腾赫然自阵眼之上显现而出!
下方的冰之屏障仿若受到感召一般,应声开启——
霎时间,万千耀眼的霜华悉数汇聚,一片圣洁而空灵的六瓣霜花骤然绽放,缓缓落入了散发着冰蓝华光的屏障之中……
霜花落下的一瞬,半空中的九星芒阵顷刻消散,冰之屏障倏然闭合,无声隐匿,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
与此同时——
一道璀璨的冰芒骤然自暗沉阴郁的铅灰色天际划过,直直穿过重重叠云之上冰麒麟宫的防御结界!
“来者何人!”驻守在宫门前的八名银月守卫大喝出声,手中一个用力,腰间利剑赫然出鞘!
下一瞬,一抹威严冷肃的身影骤然显现而出——
繁复庄重的无爪麒麟袍服逶迤曳地,强烈的冰寒之息无声倾泻,额间独属于麒麟皇族的守护印记熠熠生辉。
看见她,六名女子瞳孔紧缩,当即收了剑动作一致的俯身叩拜:“属下拜见首座长老!”
书雪依冷冷扫视了六人一眼,广袖狠狠一浮,先前紧紧闭合着的高大宫门豁然开启,她的身影瞬间没入其中!
倏然间,紧随其后的雪长老身形一顿,眸色微变。
“兰华,你怎么了?可是出了何事?”
见她如此,一旁并道而行的邢长老关切出声。
雪兰华眉目微凝:“方才…我感觉到霜华林内结界波动,霜华寒月阵有被开启的迹象。”
“怎么可能?”肖长老倏然蹙眉:“霜华寒月阵是以本命血灵为引,且必须是心月的嫡传血脉,方可召唤开启。除却我们四个布阵之人,如今这天地间唯有墨儿一人可入,连光之女神都做不到。一经强闯,结界自会示警。”
“是啊!”邢长老轻轻拍了拍雪长老的肩头,“霜云说的有理,定是你太过忧心所致,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我担心雪依的脾气……”
剩下的话她并未说完,可雪兰华与肖霜云却已是心知肚明。
“嗯。”
雪兰华点头,暗自压下了心中的一丝疑虑,三人一道闪身飞入了宫门之中。
......
冰夜宫。
巨大的的声响自寂静的寝殿中传出,守在殿外冰阳与冰竹神色一变,当即推开了殿门!
踏入殿门的一刹那,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被少年自帷幔内重重摔落而出的冰锦海棠步摇。
冰竹缓步走上前,轻轻拾起了地上已然生出浅浅裂痕的冰色步摇,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心下不解。
这不是...当年帝后赠予帝君的定情之物吗?
冰羽曾说,从前帝君对此物最是喜爱,几乎从未离过身。即使是性情大变后,也都是自己收着,从不许他人碰触。
今日,怎会亲手将它摔了......
思及此,他伸手轻轻掀开眼前的冰丝帷幔,行至少年塔前,薄唇抿了抿,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帝君,这支冰锦海棠步摇不是当年帝后与您的定情之物吗?从前您无论如何气恼帝后,都未曾动过它一分,今日怎会......”
他后面并未说完,可凌羽墨却是已明晓了他话中之意。
“怎会将它摔了?”少年冷嘲一笑:“区区一介欺骗之物,本帝君留来何用?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旋即,他微抬眸看了冰竹手中已然受损的步摇一眼,嗓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拿去销毁了,连同那女人留在这宫中的一切事物也一并毁了!本帝君——不想在看到自己的寝宫之中留有任何一丝她的痕迹!”
此言一出,冰竹与冰阳心下皆是狠狠一震。
帝君他...方才说什么?
“怎么?北方神使是听不懂本帝君的话吗!”
见冰竹迟迟未动,凌羽墨心底不由得冒出一丝怒意。
骤闻此言,冰竹心底陡然一惊,当即屈身行礼:“是,属下即刻去办!”
言毕,他恭敬后退三步,这才转身出了内殿。
只因,帝君鲜少会唤他北方神使,一旦唤出,即代表着此为神帝之命,绝无商量违背之余地。
锦榻上少年的眸光微敛,薄唇微启:“冰阳,为我更衣吧。”
......
精致的琉璃玉台前,凌羽墨一袭冰丝云锦袍服着身,冰阳手中执着一支玉梳,轻轻替他梳理着一如水缎般柔顺的冰色长发。
倏然,冰阳薄唇微动,缓缓吐出一句话。
“帝君,您先前吩咐属下暗中探查之事,属下查到了一丝不同以往的痕迹。当年先神帝之死,似乎并非是灵界凤帝所为......”
闻言,正在批阅奏章的少年手上的动作一顿,倏然抬眸!
“方才之言,你,可有确凿证据?”
他此言一出,冰阳微微敛眸,“回帝君,属下只是探查到先神帝之死并非灵界凤帝蓄意为之,但眼下却尚未有确凿证据指明当年之事与凤倾蓝无关,这一切...都只是属下妄自揣测。”
“哼,妄自揣测?”凌羽墨蓦然转首,孤冷的苍绿之眸直直的射向立于身后的少年:“冰阳,身为本帝君的守护神使,你就是这般查案的,凡事都只用妄自揣测?还是说,你有意偏袒凤族?当年之事本帝已让你调查了二百年之久,次次都是相同之果,次次都指向凤倾蓝,怎道今日反与她无关了?!”
随着他质问的话语一句句吐出,冰阳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的玉梳,无尽的冰寒一寸寸袭上心头。
“帝君这是在质疑属下吗?”
他定定的对上少年孤冷的苍绿之眸,一字一顿的问道。
闻言,凌羽墨心微不可查一颤,眼底幽光一闪即逝。
他这是怎么了?
方才...怎会对冰阳起了质疑之心……
他们四人可都是他最为重信之人啊……
“怎么会呢?冰阳,你跟在我身边已有数千年之久,应知本帝君重信于你。你一向不是爱妄自揣度之人,也最为清楚母神当年之事,乃是我的逆鳞,不可轻易处之。跟本帝君说说,能让你今日不惜以此为就借口之事,究竟为何?”心底虽是这般想着,可说出口的话却变了一番味道。
此言一出,寝殿之中瞬间陷入了一片静默。
冰阳微微敛目,眸光不经意间略过窗外急速暗淡的天际,眼底闪过一抹迟疑。
良久,他还是缓缓开了口,打破了这一殿的沉寂。
“帝君,您当日与妖王苟...私会,已是触犯了神界大忌。如今,天地圣光消逝,帝后她重伤不治,随时都有陨落之危...属下知道您恼怒灵界凤帝杀害了先神帝,可帝后她是无辜的!这数千年来,属下四人都看得清楚,她对您是真心的。您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帝后她...毕竟是您唯一妻主啊......”
“住口!不要再跟本帝君提她!”他的话音未落,面前的冰发少年便骤然喝止他的话,广袖猛然一挥,一道锋利的冰芒狠狠地打在冰阳的膝盖之上,孤冷的眸森寒刺骨!
冰阳吃痛,身子一个趔趄,膝盖重重磕跪在地。
下一瞬,他的耳畔便传来了少年冷冽噬骨的嗓音,“呵...妻主?凤冰瑶她配吗?!”
凌羽墨说着,忽的冷嗤一声,满目不屑:“世人皆可言无辜,唯独她没有资格!母神之死,本帝君这一身的刻骨之伤,哪一样不是拜她和她那个地位尊崇的母皇所赐!如今,凤冰瑶她是生是死,与本帝君何干!”
霎时间,少年裹失控般挟着恨意的冷嗤之声骤然响彻冰夜宫内外,九霄大地似乎都不堪重负的震了震。
骤闻此言,冰夜宫一侧精美的冰之回廊中,一个满身血迹的少年身形微微踉跄了下,骤然转首朝殿中望去!
“帝君......”
一旁的冰竹急忙伸手扶住他:“冰羽,你没事吧?”
冰羽剧烈咳嗽一阵,轻轻的摆了摆手,苍白的唇瓣微微翕动了下:“没事......”
冰竹蹙眉看了看他身上的斑斑血迹,满心担忧,“我还是将这海棠步摇给焚毁了吧,帝君等下若看到它还在,势必会勃然大怒,恐怕会问责于你。”
“千万不可!”
冰羽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夺过了他手中的海棠步摇,满目坚决:“哪怕帝君问责于我也没关系,你不知道这支冰锦海棠云步摇对帝君而言意味着什么,它是帝君最为珍爱之物,与自己性命一样重要的东西,曾经他宁可舍命都不愿舍弃的这支步摇,帝君如今只是失忆了,倘若有一日,他记起了一切,知晓是他亲自命你将其毁掉的,定会痛不欲生……”
“帝后曾对帝君说过,簪断则情断,簪毁则情绝,前日之事后,帝君又私自抹去了帝后的神之印记,帝后她已然动怒,倘若这定情信物再毁了,他们便真的再无回头之路。我自小便跟在帝君身边,知晓帝君是如何对帝后情恨深种,我真的不愿见他日后为情痛断肝肠……”
闻言,冰竹眸光倏然一颤,满目震惊:“你是说,帝君他私自抹去了帝后的神之印记?!那帝后的元神岂不是会……”
说到此,他猛然抬头望向愈发暗沉阴郁的天空,一个可怕的念头骤然浮上心头——
难道….天地圣光消逝,帝后元神大伤乃至重伤不治,危在旦夕,皆是帝君一手造成的?!
话音方落,一道璀璨夺目的冰蓝华光骤然自二人眼前闪过,书长老瞬时现出身形。
“你说什么?!”
旋即,又有三道身影疾飞而来。
冰羽冰竹心下大惊,身子瞬间僵在了原地,瞳孔骤然紧缩!